姜羲道“半年前我就宣布過,姜族要入世。這半年來,除了樟州的六道書院,跟長安的南寧侯府,在外散落的族人基本都被尋了回來,大家在神山過得安逸太平,卻容易忘了外面的世界正水深火熱。是時候該做出決定了。”
姜羲想到其間艱難,沒再反對計星的訓練計劃。
現在的仁慈,是戰場上的大敵。
計星沒有錯。
“你去安排螭龍衛,我要去見見南桑大長老。”
姜羲在神宮庭院里見到南桑大長老的時候,他正坐在涼亭里下棋。
不周山平削的山巔,除了前方的寬闊廣場,中間的巍峨神殿,后面還有靡麗不遜于皇宮的庭院。
姜羲與六部大長老都住在這里。
除此之外,有資格出入庭院的,也就只有螭龍衛了。
六部大長老里,樓塵大長老帶著女兒靈稚外出采藥至今未歸,蘭頌大長老貫來深居簡出不見人影,凌云大長老為穩定局勢去了江南,戈青大長老終日窩在山下巫匠部研究巫器,還有宋鶴清大長老,跟著弟子宋胥去了長安。
除這兩人是一月前出發的,姜恪,尹靈越,姜夔早在半年前就出發回了長安。他們的目的是搜尋黑袍下落,給叛道者這個爛攤子收尾。
不過根據傳到神山的消息來看,叛道者與幽影已經清理得差不多,懺悔醒悟的允許戴罪回歸姜族,執迷不悟的直接被驅逐。數月下來,曾與姜族守道者形成對峙之勢的叛道者勢力徹底崩塌,連根拔除得干干凈凈。
唯獨一個黑袍,就跟消失了似的,至今不見蹤影。
也是因此,宋鶴清跟宋胥也去了長安。
最后這偌大神宮庭院,姜羲能見到的人竟然只有南桑大長老一位。
姜羲過來的時候,南桑看上去頗為悠閑。
他在下棋,下棋的對手竟然是一貓一鷹。
不用說,自然是阿花與大白。
兩個打打鬧鬧小半年,現在還是個相愛相殺的關系。也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時候被南桑教會的下棋,兩只腦袋湊在一起研究棋盤,看上去認真又滑稽。
姜羲在旁邊看了會兒,見阿花大白又爭執打起來,樂不可支。
她并不奇怪它們能學會下棋,這一貓一鷹,橘貓誤入神山偷吃過無數靈藥,神鷹自小就天賦異稟,論智商應該與七八歲孩子持平,就算學下棋也只是花費功夫的事情,只是要深入琢磨就難了。
看看這一貓一鷹,從當年阿花投入神山吃靈藥而與大白結下梁子開始,就從來沒個消停的時候,這會兒正越打越厲害,棋盤都給掀了,黑子白字混在一起一塌糊涂。
姜羲還沒上前呢,就聽到南桑又好氣又好笑的聲音。
“你們兩個,真以為我看不出來每次贏不了就來這招,實在是要好好懲罰一番才行”
南桑話音剛落,大白嘎嘎叫著撲了出去,阿花也一溜煙兒跳下桌子,兩者扭頭就跑,把放話要懲罰他們的南桑遠遠拋在后來。
姜羲愕然“那兩個家伙,在演戲”
南桑一邊收拾棋盤分出黑白子,一邊無奈笑道“巫尊別看它們老是吵鬧,其實鬼機靈著呢。還知道故意打架弄亂棋盤,看這個心思,跟著巫尊一起回長安是沒問題的。”
姜羲在南桑對面落座,為自己倒了杯熱茶“南桑大長老也知道了”
“巫尊從來不是會避讓鋒芒的人,從半年前您說要姜族入世,我就已經猜到,我們不會一直在神山待下去,遲早會有卷入天下大勢的那一天。”南桑平靜地說道。
姜羲不禁把目光投向遠方。
這涼亭的位置險峻,位于懸崖峭壁之上,從這里往外,剛好能眺望神山周圍翻滾不止的云海就像是這天下大勢,爭斗分合,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身在局中,又有誰能真正跳出棋盤更何況還有千年大劫。”
在南桑面前,姜羲可以毫不避諱地提起千年大劫的事情。
南桑短暫的沉寂后“巫尊的想法,是跟當年的少禹巫主一樣嗎”
“或許我還沒有跟你說過,我見過少禹巫主。”
時隔多日,姜羲才將那日天梯之內,她見了少禹巫主殘留神魂,并且與之對話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敘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