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白蘭地頃刻間見了底,灼而烈的酒精一路沿著喉管燃燒而下。郁斯年神情陰鷙,緊握酒杯的手背上突顯出青色的脈筋,力道卻絲毫未收,五指繼續收攏。只聽“砰”的一聲,酒杯被他硬生生捏碎了。
尖銳物在掌心割出密集的傷口,滾出殷紅血珠,郁斯年卻渾然未覺,仍用力地攥著拳。直到碎片嵌入血肉,深可入骨,加劇的疼痛才給他帶來片刻清醒。
記憶里,少年眼眸永遠盛著最耀眼的光亮,溫情似水地道出一句句“郁先生”、“我愛你”一顰一笑,一言一行,無不展露著對他的深濃愛意。
郁斯年想,事實是明朗的,紀喬真愛他,并且沒有任何理由離開他。他應該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得不親自出面處理,擔心得不到他的允許,這才沒有告訴他。
郁宅上下始終肅靜無聲,即使聽見了酒杯碎裂的聲響,傭人們依然不敢幫郁斯年包扎傷口,全都縮在角落里,雙腿不停地打顫,如同膽怯的鵪鶉。
郁斯年沒時間在這時候處置他們,冷肅著眉眼,長腿邁開,闊步向門口走去
即使附近的監控系統被全部損毀,無法得知紀喬真的去向,他也不可能放棄找他。他勢必要把紀喬真捉回來,再狠狠地清洗、懲罰。
郁斯年腦海里劃過無數陰沉黑暗的想法,胸口焚燒著一團熾痛的火焰,步速也越來越快。正要邁出大門的時候,一道冷沉沙啞的聲音卻陡然響起,質問的語氣中透出不容忽視的威懾力,不留情面地將他的步伐阻攔
“這么晚了,你準備去哪里”
郁斯年抬起一雙狹長漆黑的眼,從黑暗中走出的人影赫然是他剛回國的父親,即使兩鬢已經染上霜白,氣場卻絲毫不減,眉宇間皆是上位者的威壓,可以隱隱窺見年輕時候的風華。
“聽說你很長時間沒去集團,而賬面每天都在虧損對此,我必須知道原因。”郁呈則聲線沙冷,威嚴道,“把這些爛攤子收完之前,其他地方都別想去了。”
饒是作為宋氏三少爺,宋潯也沒想到宋氏會如此迅速地發展成江城最難以匹敵的勢力。當然天底下并沒有免費的午餐,作為代價的是大哥宋硯的分身乏術。他每天在全國各地間輾轉奔波,早出晚歸,只有深夜才能在家中碰上交談幾句。宋潯意識到,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宋硯一起吃早餐了。
這天清晨,宋潯卻見到了紀喬真,少年穿著奶白色居家睡衣,烏黑的額發散落在眉眼上,顯得格外柔軟。見到他后,落落大方地道了聲“早上好”,唇角彎起的笑容如陽光般溫暖透亮。
宋潯被那過分耀眼的笑容看得心中一悸,目光不自覺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應聲道“早上好。”
紀喬真輕輕點頭,在餐桌前坐下,嗓音里帶著剛睡醒的惺忪,輕軟好聽“宋總已經去公司了么”
宋潯答說“嗯,他最近都離開得很早。”
三兩句后,餐桌前重新陷入寂靜,只間或響起幾聲餐具碰撞的聲音。
宋潯和紀喬真不熟,也不是自來熟的性格,原計劃自顧自吃著早餐,多余的話就不說了,結果剛垂下頭去,眼簾又忍不住抬了起來對面的少年似乎擁有某種魔力,讓他的視線不受控地被他吸引。
比如他有一雙相當漂亮的手,手指纖細白皙,僅是安靜地坐在那兒,握著刀叉,就顯得十分賞心悅目,讓人想像觀賞影片一樣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