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陰的日子對女蛇來說,大概算得上是痛苦的。
祂與風帝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的生物,風帝開朗、話多、喜鬧,見誰都笑瞇瞇的,連殺敵時都是臉上帶笑的。
而女蛇不同,祂喜靜,話少,脾氣大,心情不好的時候誰來找祂說話祂都不想理,連血親都是如此,因此當風帝將小孩一股腦的塞過來時,那就宛如一堆蠅蚊在圍著自己嗡嗡叫,比風帝這個話癆還要煩人。
于是女蛇想都沒想,直接把祂妹妹薅了過來帶娃,反正它天天睡覺,根本不在意小孩在自己身上蹦蹦跳跳。
而后又過了幾年,女陰城終于建好了,她們殺得附近的妖族再不敢過來,城墻上常年都飄著大雨也沖刷不盡的血腥味。
現在風帝的手下,都開始稱呼她為大王。
人族的壽命都是很短的,哪怕是她們中的巫和圖騰戰士也是如此,不知是哪一天,女蛇突然驚愕地發現,天生神異,一直看上去還猶如一個小姑娘一般身強力壯的風帝已經生出了華發,不再年輕。
女蛇其實曾經經常碰上這樣的事,上回下山碰上的小孩,下一次再遇上時,卻已經離死亡只差半只腳了,人就是那么容易蒼老和死亡的生物,隨便一點小災難都會要了他們的命。
所以比起生命,他們往往更在意自己生前能不能做出能一直流傳下去的事跡,名與利,才是他們更追求的,才是他們認為能永遠流傳下來的。
于是在風帝來找自己說話的某一天,女蛇問她“你忘了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了嗎”
風帝有些不明白祂這沒頭沒尾的話,想了一下才笑著回答道“我當然沒忘,我不是正在做嗎”
女蛇冷笑“你做了什么天天去找好吃的妖怪”
自女陰選定好建城的地址后,她們就逐漸開始不吃蛇肉了,這倒不是因為女蛇的緣故,而是因為附近的物資太豐富了,相比之下蛇那幾兩肉根本不夠看的,而且以她們的手段也無法將蛇肉去腥,烹飪得好吃,因此自然而然便移向了附近更豐富的資源。
風帝就是其中帶頭的那個,她自成為國君以來,并沒有定下什么有用的國策,反而又是捕獵又是制衣,完全沒有向外擴張的想法。
女蛇有些不明白,做了國君,就會將以前所想的一切都遺忘了嗎
風帝并不在意女蛇的諷刺,她伸手指向前方的蛇谷,道“我一直都在做,只是做得都不是我這一代能見效的而已,就像那些被埋進土里的樹,當它們能長成大樹時,得好多好多年哩”
她有嘚啵嘚啵的說了起來,天馬行空,前言與后語往往總容易能講到兩個截然相反的地方。
她說,三皇讓大地變得肥沃,讓河流變得安寧,但祂們都忘了,這也會讓那些潛藏起來的各個部族和妖獸都從大山中走出來爭奪土地,而我們人族相比于它們來說,還太過孱弱了。
她說,她看到了北方未來必然會成為所有種族的主戰場,她們需要避開,并不是怯弱,只是為了積蓄足夠的力量。
她說,她看到了天地大道,雨師妾逆行天意,所以祂們成了罪,但她不覺得祂們做錯了,祂們只是不夠聰明,而她有更好的方法。
她說,她看到了那邊的大海,未來會有一個依水而居的國家建立,那里有女陰未來需要的東西。
她說,她看到了那座山下壓著的世界,那里通往地下。
她說,她們女陰依仗地利而建,她們這一代殺得周圍風聲鶴唳,百年間都不會再敢侵犯,足夠女陰安穩休養生息個幾年。
女蛇不理解,這些跟現在的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所有人都只會在意最后更成名就的成功者,卻不會注意到在最初鋪下基石的人。
風帝笑了笑,說“我可是大王”
女蛇有些明白過來,因為她是首領,所以她首先考慮的,是自己族群的未來,而不是自己的未來,她讓自己功成名就當然是很簡單的事,女蛇其實隱隱有所感覺到,自己全力出手,都未必能打得過她,但她卻甘愿龜縮于此,只為了自己占卜后看到的未來。
可這樣做,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