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緩緩立了起來,拍拍衣褲上的塵土,“差不多了,走吧,在天亮前走得越遠越好。”
于是田埂上多了一個手握雨披全身血跡的男人和一個全身黑色鐵銹斑斑的女人。
這大概是全世界最長的田間路了,也許是多年來一段一段接起來的。我突然把雨衣披到身上,“你冷嗎”她問我。
“不冷,就是想讓手空著。”我說道。
“不冷的話給我穿,我冷。”這女人真會見縫插針。
“不給”然而我連一點縫隙都不給她。
“剛才還說你不錯呢”她好像有點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我一下怔住,腳步也慢了下來,很久之前的某一刻,岳曉含好像也說過這句話。
一樣的面孔,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句,卻是兩個不同的人。
岳婷伶顯然注意到了,“怎么,這樣就不高興了”
我又讓腳步快起來,道“我不是男人,不是普通的男人,我是千年妖怪。”
岳婷伶本來在我身后,一下就竄上來,“你真的活了有一千年”
“也許還不止”我淡淡道,其實是肯定不止,“一個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錯與不錯都無關緊要,他本來就不該和普通人接觸。”
“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哪里夠格做妖怪”岳婷伶看著我道,“你不會飛不會變也不能一下消失,除了活得久點也沒什么道行嘛”
迎面一陣寒風吹過來,她不禁縮緊了身子,我嘆了口氣,把雨披脫下來往她面前一遞,“著涼了可沒處買藥去”。
其實我也知道一件薄薄的雨衣穿和不穿沒什么區別,岳婷伶卻毫不客氣一把抓過去披在身上,一聲謝都沒有,只是道“看來你外表和內在完全不同呢”
我只輕輕“哦”了一聲,完全沒興趣再聽她說下去。
岳婷伶卻接著道“外表冷峻的男人,骨子里卻柔軟得很,也許還敏感多疑,當然,必要的時候也會很冷酷。”
這次我完全停了下來,又是似曾相識的話,難道是岳曉含附在她身上么
“怎么了,我說對了吧”岳婷伶臉上露出得意,“那天在實驗室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是這樣的男人。”
她的步伐并沒停下,轉眼已在我前面十幾米,我只好邁開腿跟了上去。
“你知不知道,組織里有些人對你不屑一顧,有的人卻一直想抓你去研究。”
“岳主任呢,他屬于哪一類”我問。
“你猜呢”她反問。
說實話我猜不出也不想猜,她見我不回答,又換了個話題“不過不管你是不是妖怪,我妹妹眼光還真不錯呢”
“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妹妹”我不禁問道。
“姓岳的主任說的,其實姐姐妹妹都無所謂,反正前后只差幾分鐘不是么”她忽然把雙手伸向天空,“逃亡的感覺真好呢,自由多了”
我“切”了一聲,道“等過會兒天亮,就沒那么自由了。”
“你認為昨夜你向警車開槍的時候,警察有沒有看清你”她問。
我搖搖頭“我傾向于沒有。”
“他們顯然也沒看見我”她說,“所以自由沒那么容易失去”。。
“但他們有了那輛車,車座上還有你的血,很快就會查到你的信息。”
“放心,那是輛套牌車,查也查不到我頭上。”岳婷伶邊走邊伸了個懶腰,“至于血跡,我可是個根本沒檔案記錄的黑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