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河沒有立刻斃命,也沒人幫他請大夫,熬了兩日夜后,就那么去了。
他算得上是生生被人打死的。
這事要是鬧上公堂,高長河固然有錯,但村里人下手忒狠,應該會被追究,可說到底,動手的人多,沒有多大的錯處。加上高父并不愿意麻煩,直接找了一副薄棺將兒子下葬。
高父此人,本就自私,在得知兒子跑去魯家要自己的工錢后,那本就不多的父子情愈發淡薄。他可不愿意為了兒子和全村人對簿公堂。
就算是贏了,以后他在村里的日子怎么過
死了的人已經不在,還是活著的人要緊。
高長河之死,楚云梨很快就得知了。楊蘭花只想拿回自己銀子,要么就讓高長河去蹲大牢,從頭到尾都沒想讓他死。
得知人不在了,還是因為她逼債而死,她心頭有些歉疚。但說到底,她又沒什么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高長河偷拿他的銀子本來就不對。因此,她買了一些紙錢在路旁燒了,從此后便徹底放下了。
高長河跑來要銀子,最后落到這樣的下場。高父不太敢去鎮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魯大力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好在高長河下手有分寸,看著傷得重,其實并沒被傷著要害。汪氏在他身邊溫言細語,兩人各自拖著一條傷腿互相扶持。
好在,高長河死了之后就再沒有人來找二人的麻煩,就算是魯大力后來借債的那些債主找上門,也沒有太過逼迫。
兩人的日子漸漸好轉,傷勢也在好轉。這日夜里,外頭一片漆黑。冬日的夜有些冷,兩人合躺一個被窩,氣氛溫馨。魯大力在暢想以后,他打算等傷勢好了之后先去找份工做著,無論如何,先把肚子糊弄飽了。
“你跟著我,讓你受苦了。”
汪氏窩在他懷中,試探著問“嫁給你,我從來都沒有后悔過。只是當年你真的沒有對爹娘動手嗎”
魯大力搖頭“怎么可能嘛,魯家那時候攢了有好幾十兩銀子,我跟林兄親如兄弟,林家老兩口對我跟對親兒子似的,我不缺銀子。缺銀子也會想法子賺,壓根不可能跑去謀財害命。”
汪氏松了口氣“我是真的怕。”
“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魯大力笑了笑“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汪氏心下嘆息,她不知道該信誰,但心里一直都挺不安。
這份不安,已經告訴她,荷花的猜測并非空穴來風。
畢竟,魯大力一個外人,就算是常去林家,跑去老兩口的屋子做甚
汪氏怕引起他的警覺,那天之后,好多天沒有提起這茬。
漸漸的,魯大力腿傷好轉,已經可以自如走動,他正如先前所說那般,打算跑去外頭找份工。
但是,這常年做東家的人,乍然跑去做一個伙計,肯定是不習慣的。伙計靠勞力吃飯,從早到晚拚了命的扛才能賺到一點工錢。他哪受得了
熬了兩天,便打了退堂鼓。
“我還是做個生意吧,再說,我們欠了那么多的債,要是做力工還債,且不說我能不能熬下去,債主也等不得啊”
這話挺有道理,汪氏不置可否。
事實上,她已經沒有了和這個男人白頭偕老的想法。她心頭有些焦灼,一轉眼近兩個月過去,絲毫線索都無,哪怕女兒那邊沒催,她也看得出,女兒對自己是越來越不耐煩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失去這份母女情。
樹林前些日子悄悄跟著人去了城里,臨走之前都沒跟他們打招呼,聽傳話的人說,樹林是覺得他們夫妻做的事丟了他的臉。還說他以后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汪氏擔憂兒子,又覺得心寒,樹林已經不是三歲孩子,過完年就十一歲的人,擱窮人家都能當個大人來用。這么大的孩子一點都不懂事,對雙親沒有感恩,甚至還覺得他們丟臉以后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她想要老年過得安逸,還是得靠女兒。
因此,她愈發積極地問魯大力打聽以前的事。她問得隱晦,魯大力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