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帥實在是當世豪杰。”石門蕃部的知州事歸必元感嘆一句。
周士恢就坐在他身旁,聽到后哼了一聲。
兩人都是被貶來這里的,區別是歸必元得罪了上峰,周士恢是得罪了上峰的女兒。
“當世豪杰又如何,被帝王猜忌,沈震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沈家沒落,沈家軍也不復存在,呵。”周士恢灌下一大口酒,低聲嘲了句。
歸必元沒有接周士恢的話,他不認為沈元帥這輩子就真的被壓在西南動彈不得,且看沈家人原本必死的結局都被力挽狂瀾,可見朝中也還是有正義之士的主持公道的。
就是不知主持公道的青天大老爺什么時候能看到他,也為他主持一下公道,唉
周士恢聽到歸必元的嘆息,也忍不住想嘆息一聲,但如此佳節怎能喪氣,只好喝著酒把嘆氣咽下去。
酒喝得多了,下腹告急,周士恢離席去出恭,再回席上時他故意往沈摯坐的方向路過,好巧不巧就聽到阿木那幾句“大不敬”的話,酒上頭了,也不顧忌在什么場合了,當即就借題發揮,對沈摯道“沈摯,你一個罪人,官家開恩免你死罪,你不知感恩竟在此大放厥詞對官家大不敬,我今日就將你鎖拿了問罪”
沈摯面上一冷,但還不待他說話,阿木就暴跳起來,把手里的碗用力一摔,對周士恢罵“你放什么狗屁,我們的貴客,大英雄,你算什么東西也敢罵,我今日就將你打殺了”
那碗一摔猶如一個信號,堂上忽然一靜,不少人都喝多了,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只清晰捕捉到“打殺”二字,刷拉都站了起來,還有掀桌的。
“怎么回事兒”有尚有理智的人問。
周士恢猛然一驚,后背被冷汗涼透,酒也醒了,見此情形嚇得不行。
幾個大部族雖然一致對外,平日里部族之間的摩擦卻不少,此時連桌都掀了,一看就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樣子。
周士恢想要解釋,阿木就已經用土話罵起來了,根本就不給他發聲的機會。
不少搞不清楚情況但是酒氣上頭的土人也激情開罵。
一直陪坐末席清月清風的王鼎思見狀心念一動,張嘴一口純正的石門土話,夾雜在其中罵罵咧咧,一會兒是毋蒙部的,一會兒變成馬壺部的,然后又是南光部,諸如此類,各種扇陰風點鬼火,終于把堂上的罵戰升級成了干仗。
他頂著混亂把沈家父子挨個兒拉出了混戰圈,躲在暗處觀察。
“沈帥,您覺得這些大部族誰值得扶持”王鼎思問。
沈震道“與其扶持大部族,我倒是更傾向于扶持小部族。”
王鼎思看向沈震,等著他的下文。
“這些蕃部看似和諧,實則大部族欺壓小部族的事情時常發生,小部族求生艱難,但凡有一線機會,他們能爆發出比大部族更強大的能量。”沈震道“而且,全由我們扶持的人,才更好掌控。”
王鼎思點頭,問“您選哪支姓”
沈摯在旁說“須氏。”
沈震和王鼎思一同看向他。
沈摯解釋“他們部族不大,兩千余人,對上大部族人數不夠看,但他們的村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夾在毋蒙部和南光部之間,位置優越。他們部族也不會太小,像是幾百人的小部族,怕是沒有勇氣對上大部族的。還有一點兒,父親和我上頭的隊正恰好是須氏的,我同他聊過幾句,知道他們須氏對大部族的欺壓惱怒久矣。天時地利人和,須氏是最佳選擇。”
沈震眼睛透著對兒子的贊賞,頷首“那就須氏。”
王鼎思沒有意見,他只負責暗中聯絡,具體的事情讓專業的人來辦,他現在只好奇“周士恢在里面不知道有沒有被那些土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