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禮。”歸必元說“以前怎么沒見過你。”
“下官才來不久,曾去衙門上遞帖拜見歸知州,可不巧的是,胥吏說您去了祥州會友,竟是沒有見到。今日元正,因為某些原因衙門今日不開朝,下官就想著一人在此異鄉,左右無事,便來拜會歸知州,不想聽胥吏說您去探望周校尉了,還以為自己又會空跑一趟,就看到知州您回來了,太好了。”
王鼎思面如冠玉,加之笑容喜氣洋洋,使人一看就心生好感,對著這樣的笑容再大的火氣也不可能發得出來,歸必元在周士恢那兒受的一肚子氣漸漸就消散了,請了王鼎思進府衙里說話。
“此地窮山惡水,也沒有什么好茶,就隨便將就將就吧。”三堂正房里,歸必元將點好的茶湯遞給王鼎思,立刻就得到了王鼎思對他的點茶技藝一同駢四儷六的贊美。
“歸知州不愧是永泰六年的狀元,文章書法、烹茶點香,樣樣精通,下官佩服。”王鼎思喝了一口茶,又是一陣對歸必元的吹捧。
“罷了罷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歸必元擺擺手。
王鼎思目露崇拜之色,說“下官還拜讀過您當年大魁天下的策論,為其中匡扶社稷的胸懷和壯志而深深折服。”
歸必元臉上的笑容就帶上點兒勉強和苦澀。
狀元有什么用,匡扶社稷的壯志豪情有什么用,最終還不是因為與上峰意見相左爭吵了幾句,被發配到了這等窮山惡水之地。
原以為三年一任的任期滿了,哪怕不能回京也會調去其他地方,誰知磨勘院的文書一發下,還是在石門蕃部,他差不多就快死心了。
“唉,這些都別提了。”歸必元低頭喝茶,避開王鼎思崇拜的目光,被這樣純粹的目光看著讓他愈發難受。
“好的。”王鼎思聽話地點點頭,然后問“您去探望周校尉,他傷得重嗎”
歸必元“”
這小子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一點兒眼色都沒有,難怪會被發配到這個鬼地方來做個兵曹小官。
王鼎思很愣頭青的兀自絮絮叨叨“您說周校尉他是有多想不開,去摻和土人打架,這下好了吧,大節下的被打成重傷。也不知他會不會將此事報之京中,我覺得他應該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再怎么說也是樞相的女婿,樞相肯定會為他出頭的”
歸必元聽著,心念一動。
若是能借周士恢與京中的樞相搭上關系,那豈不是
王鼎思絮絮叨叨好一陣,口都說渴了,看歸必元已經心不在焉,就提出告辭。
歸必元早就不想招呼客人了,王鼎思一提告辭,他火速就將人送走,然后去書房磨墨寫信。
王鼎思來找歸必元說話時,沈摯提著一壇酒和一包吃食找上斗真。
“什么事”斗真神情戒備。
沈摯微笑著說“我與家父來石門蕃部也有幾月,多虧了斗真隊長對我們父子二人的照拂,今日是元正,是我們漢人的大日子,就來跟斗真隊長喝一杯。”他舉了舉手上提著的酒和吃食。
斗真搖頭“不必了,我沒有關照你們,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就是,無事獻獻獻”
斗真雅言說得一般,識的漢字也不多,更別提那一套一套的成語,獻了半天也沒獻出個所以然來,被沈摯一把搭住肩,幫他說“借花獻佛,借花獻佛,正巧這酒是別人給的,可不就是借花獻佛。吃食可是我省了好久的錢找白村的波姆大娘買的,你不是最好這一口,走了走了,晚了就涼了。”
斗真整個人都混亂了,總覺得“借花獻佛”不是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