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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們忙著起炸鍋,忙著收拾屋子,其實男人們也沒歇著。
爬高上低給屋頂清雪,給屋子掃塵,尤其是房梁上和承塵上,一年到頭也就弄一次,臟不說還辛苦。
聽說喊吃飯了,王興齊和王興學兄弟倆,一邊拍著身上的灰,把包在頭上的布解了,一邊就著井里剛打上來的水,把手臉都洗一遍,弄干凈了,才進屋里。
“中午吃啥我在房頂上就聽說了,胖福兒弄了什么肉粥”王興學道。
“不光放了肉,還放了菜,毛蛋說好吃得很。”趙秀芬一面盛粥一面說。
毛蛋和毛丫留在屋里,兩小只可憐巴巴地瞅著姑父,衛傅這個剛上任沒多久的姑父沒忍住,在喂衛琦的同時,沒忍住給兩小只吃了幾口。
吃到好吃的兩個小崽子,當即奔出了屋,沖一家子宣告姑的肉粥好吃得很,于是大伙兒都知道了。
再看桌上已經盛出來的粥,白白的米粥,微微帶點粉色的肉碎,點綴著青白相間的菜葉和小蔥。
光從色來看,就讓人覺得好吃,更不用說濃郁的粥香和肉香混合而成的香氣,直往人鼻孔里鉆。
另還有一小盆炸小魚,這些小魚都是牛蓉兒和孫荷兒剛剖洗出來的,洗干凈了腌一下,照樣拌了面,放油鍋里炸酥了,當菜吃下酒喝,最好不過。
還有包子。
如此一來,男人女人都齊活了。
于是喝酒的喝酒,吃粥的吃粥,不過今天喝酒的沒顧上喝酒,手邊就是香濃誘人以前沒吃過的肉粥,自然要先吃一口。
吃一口就丟不下了。
呼嚕呼嚕一碗吃干凈,王興學遺憾道“太少了。”
福兒笑道“改天再給二哥做。”
王大柱稍微含蓄點,只是說“以后這個粥可以常做,肉菜米都有了,應該很養人,做法又簡單省事。”
爺爺真有遠見
福兒在心里贊道,因為他師傅當初教她時,也是這么說的。
王興學吃完粥,又喝起酒來,邊喝邊跟衛傅道“等會兒忙完了,我跟大哥帶你去澡堂子洗洗,把臟污都洗了去,也好過大年。”
呃
衛傅還不知澡堂子是什么,但福兒知道啊。
但她不說。
“你去了就知道了。”又對二哥道,“二哥我也要去洗,回來后雖娘給我燒水讓我洗了洗,但總覺得沒洗干凈。”
這是福兒一直忍著但沒說的事,她知道宮外和宮里不一樣,再說他們這又冷,洗澡倒是能洗,關鍵怕著涼,她有身子,生了病連藥都沒法吃。
她一直忍著等家里忙完了,打算再提這事的,沒想到二哥主動就說了。
所謂澡堂子,顧名思義,就是洗澡沐浴的地方。
因北方氣候寒冷,冬天在家沐浴容易著涼,可北方冬天漫長,總不能一個冬天都不洗,于是便滋生出這種大眾澡堂子。
一起初就是個洗澡地方,后來衍生出還能搓澡、刮面、修腳,更高檔點的里面還有唱曲唱戲的,還能飲酒吃飯。
當然靖安堡這種小地方沒有,建京城里倒有,但那種地方不是普通百姓能去的。
京城也有,叫洗混堂。
但衛傅從沒去過,他倒是聽說江南一帶揚州此風盛行,當地有這么一句俗話,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1。
這個水指的就是洗混堂,也叫泡澡堂子。
靖安堡周邊有這么個習俗,趕在年挨根兒要除污去垢迎新年。這個除污去垢,可不光指的灑掃屋舍,還指的是一家老小要把身上洗洗干凈。
不過一般農戶家還是舍不得去澡堂子里洗,畢竟家里人口多,去了可花費不少。大多都是咬咬牙讓掙錢的男人去洗,小孩和女人在家隨便洗洗算了。
因為福兒鬧著也要去,最后演變成一大家子都去。
牛大花沒去,她還因昨兒那事慪氣。
本想借口不去,來顯得福兒沒事亂花錢,她以為大兒媳婦會跟她一樣心疼錢,斥責女兒亂花錢,誰知低估了趙秀芬想疼女兒的心。
再加上這幾年,隨著兩個兒子成親后,王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奔波一年到頭,臨到過年時享受下,也不是不能行。
于是王興學趕上馬車,王興齊趕上牛車,載著一家老小往靖安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