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委屈,謝玉琴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的,她以為磨難遲早有盡頭,萬萬沒想到太上皇竟然把皇位讓給了衛傅。
這下好了,曾經被她退婚的人成了皇帝,曾經被她譏諷不過是個通房的人成了皇后。
而她現在,要跪在下面,給對方行三拜九叩大禮。
現在的謝玉琴,只希望皇后不要瞧見自己,就當她是路邊的花兒草兒的,讓她藏在人群里,漏掉她。
可怎么可能藏得住
四品命婦謂之恭人,不像五品以下,只能站在殿外,對著殿內行叩拜禮就罷了。而是一撥一撥,數人一排,被人領著進入殿中向皇后行禮。
福兒實在被鳳冠給壓得不輕,偏偏她還要保持端莊的儀禮。
期間,她動了好幾下脖子,都被一旁的胡尚宮悄悄用眼神制止了。
胡尚宮見娘娘可能實在難受,忙示意一旁的宮女端了一盞茶來,又親自遞到福兒手邊。
“娘娘,喝些茶。”
福兒接過茶,對胡尚宮感激地笑了笑。
借著喝茶,她活動了幾下筋骨,由于有胡尚宮的遮擋,倒沒讓人瞧見去。
這期間,命婦的朝拜并未停止,依舊在禮官的唱聲跪、拜、起中,行著大禮。
福兒正喝著茶,眼角瞅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不禁偏了偏頭。
“娘娘”胡尚宮弓著身小聲問。
福兒還想去看,可對方已經跪了下來,自然看不見了。
“沒事,我好像看到個熟人。”
胡尚宮接過茶盞,遞給一旁的宮女后,才不著痕跡地去看下面的幾個正行著跪拜禮的命婦。
就在福兒認出果真是謝玉琴時,胡尚宮也認出了對方。
她下意識去看了看皇后,誰知福兒卻又收回了眼神,就仿佛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
雖然皇后并沒有再看自己,但謝玉琴莫名就是知道皇后認出了自己。
她心里既慌又怕,以至于朝拜大禮結束后,她跟著其他人一同出了殿都沒自覺。
恍惚中,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直到自己摔倒,謝玉琴才恍然發覺她是踩到了自己的裙擺。
有宮女扶起了她,并問她有沒有摔傷。
謝玉琴看著一旁其他命婦詫異的目光,羞得面紅耳赤。
“我沒事。”
她強忍著疼,低著頭匆匆走進人群里,恨不得一頭鉆進地縫里。
朝拜大禮終于結束了。
但事情并沒有完,因為宮里還要擺宴款待這些王公大臣和命婦們。這是一貫的老習慣,所以福兒只能借著更衣的功夫,歇上一會兒。
十多個訓練有素的宮女擁簇著福兒,為她摘去鳳冠,脫下后服,又幫她換上一身比后服輕便一些的禮服。
同時為她打散發髻,重新梳一個稍微簡單的發髻,換一頂輕的鳳冠。
這期間,福兒什么都不用干,坐著讓人服侍便是。
很快鏡子中的人又換了一副模樣,還是依舊的雍容華貴,但沒有方才全套朝服那般嚴肅。
宮女半跪著給福兒戴護甲時,胡尚宮來了。
胡尚宮先跟福兒說了,等會兒宮筵在哪個宮殿里進行,作為皇后的福兒要去哪個宮殿露面,之后自然而然把話題轉移到謝玉琴身上。
胡尚宮作為在宮里待了幾十年,歷經三朝的老人,自然不會明晃晃就說謝玉琴如何。
而是以方才有個命婦在殿外摔了一跤為引,順勢把謝家以及謝玉琴近十年的近況,都一一告知了福兒。
這就是為何有人能當尚宮,有人只能當個小宮女的原因。
有些人就是能迅速摸清楚主子的心思,想主子所想,福兒心里不過剛剛好奇上,胡尚宮就能迅速把她想知道的事遞上來。
不過胡尚宮歲數也不小了,頭發都白了。
看著比十年前老了不少的胡尚宮,福兒想到當年自己被胡尚宮引著去見皇后,想到在坤元宮外碰見貴妃,她至今還記得甄貴妃鞋尖上那顆光暈吞吐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