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場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杭楊本來就在過載邊緣徘徊的腦子“嗡”一下,什么都聽不見了,此時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在他腦子里打轉“我幻聽了吧”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突然上前,不由分說拉起路導放在杭楊肩膀上的手放下來。
杭修途面無表情看著路導,杭楊第一次見他臉色這么沉,一下子被嚇清醒了。
杭修途沒看他,而是盯著路導的眼睛“不行。”
兩個字擲地有聲,完全不容置喙,一般人在這樣的氣勢下怕是只知道點頭說好,但路導哪里是一般人
他沖后面急匆匆跟過來的工作人員招招手“小李啊,帶這孩子去換葉璋的戲服,就說是我的意思。”
“沒必要。”杭修途打斷他,聲音甚至加重了些。
被喊作“小李”的工作人員呆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冷汗嘩嘩地從背上淌,哭喪著一張臉顫巍巍開口“路、路導,杭老師,這個”
路導臉色也沉下來,沖他淡淡瞥了一眼“沒聽到我說話嗎,帶他去換衣服。”
杭修途沒再發話,但周身的溫度低得幾乎掉冰渣。兩位大佬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其他人幾乎能看到“噼里啪啦”有如實質的火花。
就在小李即將哭出來的前一瞬,一只手突然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溫文爾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位老師,你沒事吧”
他兩眼淚汪汪地抬起頭,正對上一張微笑的臉,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只剩兩個字天使
他看得出面前這位年紀不大的年輕人也很緊張,漂亮的下頜線繃得很緊,但還是強作鎮定安撫了自己。他往前輕挪了一步,轉過身,試圖用委實算不上高大的小身板把小李擋在后面,對著杭修途低下頭“杭老師對不起,我們先走一步。”
小李捂住嘴,把一排“臥槽臥槽臥槽”硬生生按了回去。
四周,陸續趕到的其他工作人員也全部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幾乎可以看到“臥槽臥槽臥槽”的彈幕在眾人頭頂上飄過。
一大片視線齊刷刷釘在杭楊拉著小李離開的背影上
“你怎么敢的啊”還沒走多遠,小李就壓著聲音沖杭楊喊,聲音不大但情緒異常飽滿,把眾人的心聲問了出來,“你知道那是誰嗎杭、修、途杭修途老師你怎么敢的啊”
因為那是我哥。
杭楊當然不敢這么囂張地暴露關系戶身份,只含糊地帶過去“我也怕啊。”
他沒說假話,在杭修途冰一樣的視線下,杭楊感覺自己的骨頭都一寸一寸凍麻了,但是
“但是我真的喜歡這個角色,”他笑起來,輕聲說,“我想替自己掙一掙。”
“你”小李千言萬語堆在喉嚨里,但對著這樣的一樣臉怎么也說不出口,最后只嘆口氣,老母親一樣拍拍杭楊的背,“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就別多想了,好好加油,拼上全力把這個角色掙下來”
杭楊把劇本抱得更緊些“嗯”
那邊劍拔弩張的對峙還沒結束。周圍一眾人連呼吸聲都不敢太大了,就低著頭站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是木頭人。
“你知道葉璋這個角色很復雜,這還不是要命的,他很矛盾,”路導舉起雙手在半空中揮動,瞬間無障礙進入了旁若無人的講戲狀態,“首先這個人長得好看,非常好看,怎么說的容貌昳麗,但很詭異啊,他存在感卻非常地稀薄;他應該喜歡呆在繁華之地的角落,或者獨立于人聲鼎沸之外;他平日里看起來溫和、有一點點隨波逐流的軟弱,但必須有風骨在,這是他的根,是他整個人物的立足點。”
“他很年輕,乍看只有天真漂亮,但如果停下來多看兩眼,”路丘一個白發斑斑的老者,在這兒講得越發眉飛色舞,“但眼睛里一定要有故事。”
杭修途半點不為所動“對,所以這么復雜的角色不應該、也沒有道理交到一個毫無基礎的新人手上”
“不對,”路丘打斷杭修途,“我不需要他演,那孩子就是葉璋。”
杭修途皺眉“或許他身上確實有一點您所說復雜又矛盾的特質,但是和葉璋完全”
路修再一次打斷他“有一點就夠了,我要的是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