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趕忙捂住了他的嘴,緊張地四下看著“說了多少遍了,不許再喊那個名字要叫陽煞”
“可是,可是,他們說的那個牧畫扇,就是扇尊啊不是說,她是我們旻國的大英雄嗎不是她,保護了我們嗎而且,娘,你忘記了嗎,治好你腿的,就是她給的藥啊”小男孩被兇的有些不高興,癟著嘴嘀咕。
“再瞎說我撕爛你的嘴都說了,是陽煞陽煞她是壞人快回家”小男孩被母親一巴掌打蒙了,哇哇大哭,一路跑走,他母親在身后追著跑。
兩人都沒注意,在一邊的角落里,有兩個人籠于黑夜。于他們四周,是歌舞升平的繁華盛世。人們在歌唱,在舞蹈,在大笑,用所有能想到的祝禮在慶祝一個曾用生命庇佑他們的人的死亡。
他們臉上全部洋溢著幸福,有不屬歸雁城十萬人的幸福,也有今天可以免費去城主府享用艷羨已久的大宴的暢意,更有想著,明天啊,明天他們就是隆國人的幸福,而不再是那個陽煞陰影之下的旻國之人。
昨日恩,今日仇。
“聽說了嗎,歸雁城遺址準備建一座萬魂碑呢那碑下,鎮的就是陽煞妖女牧畫扇的尸體”
“就應該這么做”
“而且,息烽將軍還命人依照牧畫扇的樣子,建一石像跪在那碑前,讓她于千載萬年都要叩拜謝罪”
“她這種大惡人就應該受萬人唾千人罵,就該背千世罵名,下十八層地獄也要跪著去下”
人們慷慨激昂的說著,罵著,還相約哪日一起去參觀,一起去在那個萬惡之首牧畫扇的墳前唾上一口,在她跪于碑前的石像上狠狠踩上兩腳,撒上狗血,潑上糞便。
這些人啊好像全部約定好了,也好像全部于這日失去了記憶。無人會愿在此時記得一個少女給他們尊者之庇護,會記得那個少女三年前在此以命博過荒獸救下他們這一整座城,會記得,她曾救過你,救過我,救過一旁那個唾液橫飛一腔憤恨誓要去將她從墳里挖出來,將她挫骨揚灰的人。
沒有人會想記得。
因為,我們現在過的很好有命在,有戲看,有好酒,有好肉,有好女人。
一個高高在上的扇尊也好,一個禍國殃民的陽煞也好,只要死了,就好又和我們,有甚得關系
“牧畫扇,看夠了嗎”男人輕輕撩起她眼前的黑布。
牧畫扇睜大的雙眼里,兩行血淚驚凄地流著,將滿臉的繃帶浸了個透徹。她嘴角起先是輕動,而后變成呵呵丫丫的抽搐,最后,變成一串串無聲地大笑。渾身僵硬無法動彈的身體,在這一刻因為她瘋狂的笑聲劇烈的顫動起來,也不再管什么痛,不再管什么苦,溢滿心口的苦痛化成一口濃烈的血被噴了出來。殘余的生命力梭梭流逝,變成眼睛里無法宣泄的苦熱。她抬起手試圖去堵著眼睛,結果,卻變成狂渲的潮涌,從指尖里涌出肆意的悲痛。
分不清是笑還是哭,她癲狂入魔。
她大笑,大哭,脆弱的人性在即將走完這短暫一生之時,好似暴在烈陽下的殘影,在現實面前瑟瑟發抖。
佛說五蘊六毒皆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