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這人世給她牧畫扇的,是一枕名英雄凄死的黃粱大夢。她一生秉心如劍,未曾傷過一個不該傷之人,未曾做過愧對他人之事,未曾言過一句不該言之語。視世人皆我兄弟姊妹,心如蓮花臺,然而然她受剝皮剜骨之痛,世人卻逞口舌之快。
沒有人,曾過來問過她一句牧畫扇,你可會痛
我從來不求世人待我如我待世人,我報你們熱血,報你們真心,報你們我骨我血我肉,可你們戳著我入土的骨,入墳的肉,在我的墓碑上黑字濯濯將我一生注解成一個叛徒,一個罪人,一個人人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的萬惡之首。
牧畫扇啊,牧畫扇,你半生所求,一生癡妄,所求何者你曾求一生安寧,然世回你半生顛沛流離。你曾求國安家寧,然世回你國破家亡。你曾求一人知心,然世回你人面獸心。你曾求為英為雄護身后家園永世安寧,然世讓你跪成一個千秋萬載的大惡之名。
懷瑾,你說我有這個這這世上最剛正不阿,癡心決意的心,可卻不曾告訴我,這人世間早已瘡心痍骨,無一處可安放我的心。
許久以來,一直活過的歲月撕開了謊言的面紗,高高在上的信念,終于在這一瞬間坍塌。
這何其虛偽殘忍的世界,你欠我牧畫扇一個答案。
世人報我以狼心狗肺,那為何我還要善心赤骨我亦可以。
世人報我以死以地獄,那為何我要遂愿入黃泉我亦可活。
世人妄言我乃禍世陽煞,那為何我不成其所愿成人之美
懷瑾,這人世既如你所言,容不得好人,容不下英雄,那我便如世人所愿,成一禍,成一害,禍得全天下,負盡滿世人,只我逍遙,他人又如何
男子輕輕抬頭,兜帽掩蓋的臉上只能看見棱角分明的下頜,仰著一個嘲笑的形度“戲也看完了,你的時辰也到了。扇尊,上路吧。”他要收回牧畫扇身體里如風中之燭的陽氣,然揚起的手忽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
他垂目看懷里的人。
牧畫扇黯淡空洞的眼睛里,只有一點點火焰,不明不暗地輕輕燒著。
他看的很清楚。
是火焰。
灼熱的,劇烈的,隱蔽著的只有地獄才有的火焰。
“我要活。”
“哪怕活的不人不鬼,不生不死哪怕你一身修為盡廢,此生都廢人一個”
“我,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