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
“jean。”這是十九年來第一次有人不帶惡意和命令問他的名字,冉阿讓想說自己的全名,但是他想到昨天旅館老板看到他黃護照上名字時瞬間變臉的樣子。他頓了頓,“我叫jean”。
“我叫juno。很高興認識你,john。”
她笑著毫不猶豫地朝他伸手。這是他四十六年人生里遭遇的第一次,從來沒有一個人向他這樣的人行握手禮。雖然她好像又沒有發準他的名字的讀音,但冉阿讓看著眼前這只手,沒有勞動的痕跡,一只養尊處優慣了的手。他決定不辜負這份善意,他輕輕握了一下就放開了。一只非常柔軟的手,這也是這輩子以來第一次。
“現在,你,我,朋友。”她坐到了他的對面,黑眼睛柔和明亮,期待地看著他。
朱諾安和她的新朋友只在樹下坐了一會兒就起身了。
等到新朋友站起來,她才發現他的身材實在壯得太有威懾力了。她目測他比她高出一個頭,自己的頭頂才到他的肩膀。而他站直挺身后的肩背寬到像門板,感覺拍過來就能壓死人。他挽了挽袖口,露出了毛茸茸但是非常結實的小臂。
朱諾安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頓時有些驚駭。她有點后悔邀請組隊了,萬一這位大哥路上起了歹念,她這是萬劫不復啊。不知道昨天那招還管不管用。
她五味雜陳地看著壯漢扎緊他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她自己啥財產也沒有。她撿起地上的毛衣蓋在頭頂等在一旁。冉阿讓背上他的行囊,戴上遮陽的皮便帽,拿起靠在樹干的木棍,示意她可以走了。
兩人向東走去,現在看太陽最多不過下午1點的樣子。壯漢大哥好像知道方向,朱諾安心下安然了幾分,終于不用她一個人在曠野上打轉了。不過她的新朋友好像話不多,只是埋頭走路,這就讓朱諾安想起上學期她報名參加學校社團去布萊頓白崖徒步的事情。她只是想白嫖路費去布萊頓玩,于是臨時報名活動,整個團隊里只有她一個中國人,還是臨時插隊的。那一整天,在大巴上,在徒步中,朱諾安感覺自己像跳入油鍋一般煎熬。其他社員都是老朋友在一旁說說笑笑,她一個人遺世獨立,雖然有人搭話,但也只是出于禮貌。現在比那個氣氛還尷尬
朱諾安出于安全考慮,走在冉阿讓的側后方。她從背后細細打量著他。她的新朋友應該是個流浪漢。他的黃色襯衫和藍色褲子的邊緣都爛出一縷縷的棉線了,而且背上這么大的背包,里面應該是他的全部家當,或者是拾荒品現在19世紀能撿垃圾賣錢嗎
朱諾安想自己離攢夠買船票的錢,這個小目標,真的很遙遠。現在光是吃飯就很困難,她不可能一直乞討,然后混成法國丐幫幫主吧她這個樣子也不像乞丐啊。現在她面臨著橫跨千百年所有社會人都在思考的問題,怎么搞錢她現在確定了毛衣是救命的東西,不能換錢,那她身上真的沒有財產進行原始積累了。她非常愿意出賣體力,但語言不通好像也沒有雇主愿意招她。這下連飯店洗碗工都做不了
她最大的財產還被扣在警局,還有12天。不管手表有沒有被私吞,她得活過這12天才有機會去拿。
她想了想21世紀街頭的底層人民,乞討不成,可以拾荒啊19世紀的玻璃瓶和碎紙片不是可以回收嗎她完全可以撿垃圾換錢啊誰沒有賣過家里的廢紙殼子。而且她完全相信撿垃圾這個事業在19世紀還是一片藍海,現代都有撿垃圾白手起家成為商業巨佬的故事,她為什么不行她要告訴法國政府發展綠色循環經濟,從現在開始環保,讓200年后的n無路可走世界沒有垃圾,只有放錯地方的寶貝
她忍不住為心里的計劃笑了。她看著前面這位流浪漢朋友,他一定有豐富的撿垃圾經驗吧,說不定可以邀請他成為合伙人一起把撿垃圾事業最大最強,走上人生巔峰不是夢嘿嘿她為自己感動了,什么叫“一飯之恩必償”這就是
朱諾安覺得自己未來道路又輝煌了,她決定到下個城鎮就開始撿垃圾。不過她得先咨詢一下從業者的相關經驗,向前輩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