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門小戶就是不懂規矩,陳氏打算幫薛母教訓一下下人,當即沉了臉“主子們說話,哪有你一個賤婢插嘴的份兒,還不退下”
那小丫鬟嚇得直縮肩膀,還是委委屈屈地道“大姑娘說,安國公世子也來了,還說要帶他過來給、給幾位太太請安”
陳氏一聽騰地站了起來,血氣一陣上涌“你說什么你再、再說一遍誰來了”
那小丫鬟是薛家到京城以后才從牙行買來的,本來只是個打掃后院的粗使丫頭,誰知今日一個沒注意撞到薛蟠身上,薛蟠便隨手抓了她去后院報信。
小丫鬟第一次辦報信的差事,也沒什么經驗,被陳氏一頓疾言厲色地逼問,早嚇得哭了起來。
王夫人聽了也是臉色一白,用力扶了太師椅的扶手跟著站起身來。
她不過才來了薛家幾回,第一回趕上衛持搶人,這一回又趕上衛持登門。
細算起來,在皇家圍場,也只是遠遠看過為衛持一眼,并不怎么真切。
想到馬上要見到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紈绔,身份貴不可言的安國公世子,和如今的監國,王夫人不免有點激動。
又想到賈元春托人帶回來的消息,說她托了薛寶兒的福,已經晉升為太后身邊的掌事女官了。
寧榮兩府俱都歡喜,賈母讓請了戲班過來唱堂會,王夫人今日便是親自來給薛母送請帖的。
誰知道感謝的話還沒說出口,陳氏就不請自來了。
如今細細想來,衛持前腳奉旨監國,元春后腳便得到晉升,又說是托了薛寶兒的福,到底是托了誰的福,答案不言而喻。
王夫人再看薛母,眼神不免帶了感激和敬重,倒是把薛母看得不自在起來。
薛母朝報信的小丫鬟擺擺手,也跟著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欣喜卻并不似陳氏的慌亂和王夫人的震驚。
畢竟不是第一次見。
吩咐鶯兒和香菱出去迎接之后,薛母對陳氏和王夫人笑道“我們也去門外迎一迎吧。”
監國登門,相當于代天巡訪,還站在門外迎一迎,真當衛持是你們薛家的女婿了
陳氏回過神來,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急急地道“安國公世子如今的身份非比尋常,命婦原應按品大妝,跪于門外迎接。可他來得這樣急,我們”
薛母無品無階只是個平頭百姓,陳氏不由看向王夫人,意思是讓王夫人拿主意。
久居京城,誰人不知衛持脾氣古怪,陰晴不定,連長公主和皇帝都拿他沒辦法。
這種得罪人的事,讓她拿主意
王夫人又不傻“二嫂品階在我之上,自然見多識廣,這主意還得您拿。”
陳氏“”
陳氏還想說什么,忽聽門外響起歡快的謝賞聲“謝世子爺賞賜”
“謝大爺賞”
“謝、謝世子爺賞賜。”
“謝大爺賞
“謝世子爺賞賜”
“謝大爺賞”
“”
馬車快到薛家的時候,一直閉目養神的衛持忽然叫了停車,薛寶兒以為他反悔了,警惕地望著他,眼珠兒都不敢錯一下。
小姑娘睜著黑白分明的杏眼望著他,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眨一下,就像一只剛剛被驚醒的雪白的小狐貍,衛持感覺多看幾眼,心都要被萌化了。
他收起長腿,傾身過去,想要摸一摸她的頭,忽然被從身旁斜斜伸出的一只爪子攔住了。
衛持“”
衛持嗤笑一聲,壓著薛蟠的手,替薛寶兒整理了一下裘皮大氅的系帶,還是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
“世子不過是寶兒的義兄,你這樣,也很不合適”薛蟠齜牙咧嘴道,馬車底板都被壓得咯吱作響。
衛持看也不看他,收回手,叫了長命、百歲兩個過來,吩咐道“去錢莊換些銀錁子過來,用荷包裝了。”
等長命、百歲回來,馬車才繼續往前走。
行到薛家角門處,早有人候在門外,車簾很快被撩起,長命笑道“世子爺、鄉君,薛家到了。”
衛持并沒有動,只拿一雙狹長的鳳眼瞄著薛蟠,薛蟠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只好先下了車。
他下車之后,并沒走,而是站在車門口吩咐薛家下人拿腳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