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了皺眉,荀棐拿起盒底最后一張。
最后一張,只有一個名字“龔遂”
望著這個名字,他長長嘆息一聲。
再回望桌前堆起數疊文書,那些東西,莫名食譜,以及曬鹽、養珠等等之法,甚至所謂海盜、三韓、外族、兵卒所有,似乎都為這一個名字。
“真是”
龔遂何人
前漢,渤海太守。
時渤海歲饑,盜賊并起,無人擒制,宣帝選之為任,單車獨行至郡,即罷捕盜賊吏,宣令,只要持鋤鉤田具,皆為良民,吏毋得問,唯持兵者乃為盜賊,于是,盜賊悉平,民安其業,遂令農桑,民皆積蓄,獄訟止息。
阿善當然不是要他,全如渤海太守一般,但顯然與他先前所想不同,他弟并不是讓他來大動兵戈的。
先以曬鹽、養珠之利,再言本地貧瘠,再以周圍局勢之危,只是若他果然以此授百姓養民,恐怕
“一個安樂郡,放不下啊。”
曬鹽、養珠,皆需人力,而養珠之利,非荀氏一族可保,必受三韓、海盜覬覦,阿弟不止要他詔撫青州黃巾,使之復為百姓,還要他與黃巾聯合,施恩彼輩,以此二利富青州之地。
難嗎自然。
但誰人不想建立功業,誰不想濟世安民,誰想戰得尸橫片野,兩敗俱傷
荀棐胸口熱血激蕩,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弟弟說服了。
他意識到,若成,此地將為荀氏萬世根基。
“如今潁川各縣多受勸說,在囤積糧草,修礪兵器,征招壯士,遷近原野里民。”荀衍跪坐端正,向族中長輩匯報,“只是,潁陰地勢平坦,無險可持,若真有兵禍,恐怕難以守御,郡君也派人來勸說,讓我族遷往陽翟。”
“你以為如何”荀爽反問他。
“我與兄弟們商議過,”荀衍恭敬道,“潁陰小城,并非要地,敵寇未必會傾力來攻,一但不成,則容易棄去,再則,潁陰百姓與我族一向相依,棄之亦為不義。”
“正是此理。”荀爽點點頭,又與身旁兄弟相視一笑,“這段時日,你們兄弟各處處置都十分妥當,日后也不必事事稟報,你們奔波在外,已實在勞累了。”
“不敢。”荀衍欠了欠身。
“我們已經商議過,不必再言。”荀爽眉宇間露出一絲疲態,“你也回去休息吧。”
“唯。”恭敬的向長輩稽首行禮,荀衍這才扶著佩劍,退出屋堂。
他走出院外,就見四弟荀諶在外等候。
“可有雒陽消息”
荀諶搖頭,眉頭皺緊,“叔父問起”
荀衍搖頭,“并未。叔父必也不想我們為難,若有含光消息,我們又豈會隱瞞不言”
“雒陽必有事發生,”緩緩而來的荀攸,一身玄衣,頭戴白色縑巾,衣領出露出一線白麻,眼眸微垂,沉靜肅然。
“何以見得”荀衍皺眉,“陽翟并無消息。”
“雖未閉關,已有五日,不曾見有自軒轅關出的商人。”荀攸緩緩道。
荀衍與荀諶相視一眼,俱是心底一跳。
“雒陽一定出事了”荀諶壓低聲音。
“攸欲入京,報衢叔父喪事。”荀攸聲音平平道,“叔父有遺訊告與二十二叔。”
“這”荀衍一時難斷。
荀攸彎腰長揖一禮,并不等兩人商議結果,起身過后,轉身離開,顯然心中已有決斷。
“嗯,”對上兄長滿臉為難,荀諶卻很快露出輕松,“這樣也好,再將此事寫信告知文若一聲,免得他在陳家都住得忘了,還讓人以為他是陳長文的兄長。”
“你真是”荀衍無奈,搖搖頭,卻少有的,不曾阻止。
雒陽中到底發生何事他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