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抑制地想她了。
但白日里做出那些事情,她該是傷心極了。
窈貴嬪做的湯真是難喝。
怎么辦,我后悔了。在會風亭里的時候就該讓這女人滾開,而不是縱容她坐進我懷里。
她眼里很落寞很傷心,她甚至彈錯了一個音,我知道。
她為什么不開口是了,被窈貴嬪搶先了。可她為什么不爭一爭。
她難道還不明白,宮中生存,決不能不爭不搶。
她難道還不明白
我隔日再去找她,讓她動手殺了窈貴嬪,她大約才能明白。
她不看我了,一直看著沈重吾。沈重吾很好看么那我也不看她。
偷偷看一眼。
不看了。
再看一眼。
桃花糕什么鬼東西,難吃,給沈重吾吃。
真不看了。
窈貴嬪想挑逗我,但我沒有一點興致,告訴她政事繁忙,居然兜兜轉轉去伏莘宮外站了很久。
看她早早熄了燈,大約孕期嗜睡吧;好似也只用了清粥。
竟站了這樣久簡直無語。若讓其他人知道,勢必會在私下笑話我。
四更天時,月色如雪。
我離開了。
可是走了一程,回望這寂靜長道,卻還是在想,她這個夜晚或許睡不著。
對,我又折回去找她,哪怕她在睡覺唔,我當然也要陪她睡覺的。
但是。
云芙苑里沒有人。
或者說,沒有她。
“人呢”我盯著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的她的宮女,一個個低眉順眼不敢說話,我站到那個叫捧月的宮女面前,我知道她是她宮里最能說的一個,逼問她“應選侍去哪里了”
她伏在地上連連道“奴婢不知興許主子是去散步了,興許是去練琵琶”
我當然知道不是,她練琵琶每每都是卯時一刻,現在是四更天,不睡覺練什么琵琶
“去找她回來。”我心知此事不能弄得滿宮皆知,由是只叫這幾人去找她回來。
她們紛紛如蒙特赦般跑出去,我站在空蕩蕩的云芙苑里,看到她在十二月栽下的白梅花紛紛謝敗了。
無數個念頭閃過,最后定格在沈重吾臉上。隱隱覺得與他有關,可是又想不出與他怎么有關。
我等了很久,久到天都快亮了。不用想也知道待會兒又要頂著黑眼圈上朝,哼,待會她若是回來,我一定要讓她給我揉一揉捏一捏補償我。
怎么還沒有回來,不會吧,她跑路了
她侍女怎么也不回來也跑路了
總算有動靜了,好像是推門。
門開了,映出她的身影來。
我是伏莘宮門口的石子兒,我躺在路上。
這半夜三更的,我莫名其妙地給人踢了一腳,誒呦喂誰這么不長眼踢你石子兒爺爺
我發現是我那個紅顏苦命的應主子。
我的主子怎么大半夜不睡覺跑出來還踢我一腳
但主子心情很差。
主子出門了。
過了半晌,主子沒回來,倒是來了一個稀客皇上。
接著我就聽見伏莘宮云芙苑四個宮女姐姐被叫出來,跪在我面前跪了一排呃,準確來說是跪在皇上面前跪了一排。
他不知道主子出門了,也不知道主子踢了我一腳。
宮女姐姐們被派出去找人了,皇上還在這里站著,從左邊走到右邊,從前邊走到后邊,把這巴掌大的云芙苑給逛了個遍。
你逛就逛唄,你干啥也踢我一腳,還把我踢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也不逛了,終于站住了腳,一直在望著大門,嘖,那眼巴巴的小眼神,像小媳婦。
他不單望著,還念念有詞。
他在念著“應福遙,你晚上不睡覺去哪里了”
又兀自搖頭,“不行,沒氣勢。”
“咳。應選侍,”他還笑了一下,笑得怪假的,“深夜太液池的花好看么”
他又負著手走了幾步,搖頭“不行,不一定是太液池,說不定是上林苑,御花園,說不定去找隔壁那個什么什么御女。”
我看著他在那里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半天,終于靈光一現似的“應選侍,”
卡住了,沒了下文。
“”
我萬萬料不到他又因為想不好說辭,踱來踱去,踱來踱去,踱到我身旁,再次把我踢飛。
我還是伏莘宮的那顆石子兒。
天蒙蒙亮了,我都瞇了一會醒了,我們皇上還在那里應選侍應福遙應愛妃。
臟話,你不睡覺,我還睡覺呢。
這時大門忽然開了,一道靚麗的身影輕手輕腳地進來,但可能是太輕手輕腳了,就沒注意路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