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閱讀bg一舞傾城
槐亭行宮距離長安城五日車馬程,而這五日,很難得,他沒受到應瑾的干擾。
行宮背依清涼山,他居住于行宮正中的九方光月,出門則是一灘溪霞流碧,槐蔭如許;隨來的一眾臣工安排進了靠西邊的三山彤色;唯二的兩位女眷,慕容側妃住在離九方光月最近的靠南的五面秋音,其寵愛可見一斑。
而底下人心知肚明地將太子妃安排在行宮最北邊的七弦聽風重要的是,離九方光月最遠。
他默許了這一行為。
到了行宮第一日,九方光月,臣工進進出出,忙碌得不可開交,他一面揉著眉心一面要看積壓的公文,只覺煩躁。
而趙德全貼心貼意地倒了一碗冰鎮綠豆湯,則顯得格外知心。
他喝了一口,意外覺得這碗比從前的好喝。
他喝光了,問“還有沒有”
趙德全很驚訝,他也知道他胃口一向不好,吃什么都不會多,但這碗綠豆湯實在不錯。
“奴才去問問側妃娘娘還有沒有。”趙德全退出去,他沒想到會是慕容儀做的湯,對慕容儀的贊賞又多了一分。
慕容儀確實很符合他對未來皇后的要求,甚至連照顧夫君的事情做得也不錯。如果她假以時日能替他添一子半女,那么就更好了。
半晌,趙德全回來,端了整整一罐,用碎冰冰著,湯里還漂浮了細碎的槐花。
他眼尖,瞧見那是承窯的碧水透纏枝蓮的瓷罐瓷碗,這樣昂貴的瓷器,慕容家用來,倒也不貶他們家世家的氣派了。
接下來八天,每天慕容側妃身邊的小丫頭都來送各色清涼飲品,其中還有一回是夏日解暑必備的冰碗。新鮮芡實、菱角、藕片搭配著似乎是秘制的糖汁和碎果仁,意外的清涼解暑。
“這冰碗也是側妃做的”他抬起眼,看趙德全。
趙德全倒是老實“奴才去問問。”
他心中卻涌起一股煩躁,猜到了真相,但不想繼續想下去,擺手“罷了,你去挑些簪釵給側妃送去。”
他之所以來槐亭行宮避暑,并非真的避暑,而是要趁機去看昭州水患,昭州郡守連上四道折子奏報穎江連日暴雨,鹿堤多處決堤,他得親往視察,還要商議一勞永逸的治河之法。
在行宮安排了事宜后,他便率領臣工微服離去。
昭州地處偏西南地,瘴氣濕重,毒蟲出沒。
大約是上天存心要給他牽一線孽緣,他在昭州穿過叢林時,遭遇了劇毒的蛇群。
有心人要阻攔朝廷的事,偽造出這回的意外,否則何以在此就會遇到蛇群,還是這樣的劇毒。
在中毒以后的片刻之間他已同心腹交代好了后事。
一眾隨從雖然忙得團團轉,延請土醫也好苗醫也好,大夫卻紛紛搖頭,都說這蛇號稱是見血封喉,大約撐不過一個時辰就要浸透心脈,毒發身亡。
太子在昭州薨,那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饒是他最信任的幕僚們也全都束手無策,雖然早有隨從替他吸出傷口的毒,但奈何毒性猛烈,片刻間已經上滲四肢百骸。
他幾乎也感到魂魄都要飄離身體了,有些不甘心地還在盤桓著。
一陣馬蹄聲颯沓響起,在落滿樹葉的林子里格外清晰,直到那系著純黑斗篷遮臉遮面的女子翻身下馬,都沒有一句話。
他強撐一絲清明看著面前的女子,有一種甘冽悠長的香氣從她的指尖瀉下來。
像盛夏夜晚,潮濕而清涼的草木。
人在垂危的時候,對于任何特別的刺激都記得格外清楚,就像他永遠不會再忘記,那黑衣女子解下面罩時,蒼白而驚艷的一張臉上那雙干凈得不能再干凈、澄澈到不能更澄澈的眼睛。
她解下腰上的一只水囊,蹲在他的跟前,旋開水囊,將里面的液體喂到他的嘴邊。
“太子妃”有人出來攔她,似乎是說了什么危險未知的話,他察覺到她的堅定,耳邊是她那略顯糜軟的南音,讓他想起了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那份江南的風情。
“殿下是中了黑烈蛇的毒,這種毒蛇,雄毒雌解,雌毒雄解,殿下中的是雄毒,用雌蛇膽汁及雌蛇血可解。”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眾人也不再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