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在餐廳里。
小小的隔間窗外就是人來人往的深圳街頭,118層高的經濟中心矗立在對面,這個城市到處流淌著人們搞錢的野心。
除了此時的此地。
這里流淌著“喜歡”,生澀,濃郁。
楚上青攬過傅南商的脖子,輕輕咬了下他的下巴。
“質量合格,數量也對,我蓋章驗收了,都是我的。”
“好,都是你的。”傅南商輕輕在她的額頭啄了下,“交易成立。”
比起因為種種原因飲食清淡的楚上青和方卓也,盛羅一直保持著大碗吃肉快樂干飯的好習慣,之前一不小心連東北腔都爆出來了,她索性也不裝樣了,叫來服務生加點了一份豆腐火腩碟頭飯。
什么蝦餃、燒麥,她吃這些吃多少都吃不飽。
對面膩膩歪歪,她吃得若無其事。
楚上青松開了傅南商的脖子,坐正了身子。
“先這樣,剩下的回去再談。”
楚秘書已經在心里規劃好了時間表,她并不打算在這個粵菜館里和傅南商互訴情衷,畢竟旁邊還有個盛羅。
“沒事兒,你們繼續,當年我談戀愛你也沒少看笑話。”
盛羅很淡定地又點了一盤咕咾肉。
“你們兩個都談戀愛了還感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就應該趁早說明白,談戀愛談戀愛,不談哪來的戀愛要不這樣,正好有我在這兒,你們倆想問對方的平時又不想說的,就當是讓我轉達了,間接著好好聊聊”
楚上青抬眼看她“兩個人的事情,不需要有人在里面當中間商。”
“其實我也就是想看個熱鬧,不給看就算了。”盛羅對楚上青說話的時候是笑著的。
像是一個溫柔看著妹妹的姐姐。
下一秒,她看向了傅南商。
“傅先生,你現在很想去洗手間吧”
傅南商
高大的男人拿起腿上的餐巾折了下放在桌邊,站了起來。
盛羅也站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后走向衛生間。
“傅先生,咱們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可沒想過你會跟楚上青在一塊兒。”
傅南商有些心虛。
當年那個信誓旦旦要保護楚上青的家伙監守自盜,英雄氣概都成了狗屁。
盛羅不笑的時候身上總帶著幾分煞氣,讓人以為她在生氣,看著傅南商,她說
“你們的感情,別人不能攙和,但是當初的話到現在我還是希望你記得。楚上青是我見過的最會逼自己的人,你既然想和她在一塊兒處,你要比她更快地知道她會疼。”
離開了楚上青的傅南商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剛剛的那種藏在羞澀下的熱烈消退不見,只勉強留了幾分誠懇在那張習慣了沒有表情的臉上。
“我懂你的意思,謝謝。”
“真的懂么”盛羅看向他們來的方向,長大的楚上青坐在那。
“我們勉強算是長大的時候做了個伴兒,楚上青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好,有些東西旁人都是理所應當的,到了她這,就得拼,得爭。”
說著,盛羅閉上了眼睛,又睜開。
“雖然我也沒爹媽,好歹還有姥姥姥爺,那時候我姥爺開了個小飯館,我就請她來飯館里教我英語,我家老太天看她又瘦又小,給她端了油脂渣讓她沾糖當零嘴吃,她吃完了跟我說一節課便宜我十塊錢,因為她吃了我家東西。我肯定是不樂意的,讓個比我小的給我補課,給她零食吃不是應該的我就把錢原數給了她,第二天再來,她就不肯碰吃的了。她心里有本賬,賬上本金是零,所以連別人給了些許點兒好都怕。”
傅南商也看向楚上青所在的方向。
他說他知道,是真的知道。
在普林斯頓的時候他就知道楚上青是“sieffort”,溢出努力。
起初他以為是這個小姑娘來了國外太緊張。
后來經過了更長久的相處,他才意識到楚上青是怎樣看待這個世界的。
她不信任這個世界上被人類歌頌的虛幻,不信任勇敢、熱愛、熾烈,所以他們每次做項目有進展,她都當理所應當,她表現得仿佛是個唯價值主義者,如果她在硅谷,她會比所有人更硅谷,如果她是華爾街,她會比任何人都更華爾街。
其實她只不過是努力在這個世界上找一個能夠固定自己的錨點。
變色龍改變自己的顏色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它有利爪和獠牙,它會選擇另一種生活方式。
孤獨地在這個世界上長大的小狼崽,也是這樣。
“我會讓她安心。”傅南商說,“我會讓她知道這個世界有個地方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