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齡的身形頓在那兒,久久地,才放聲大哭起來。
他明白李世民這話的意思,他明白李世民怕他尋短見。
“臣領旨謝恩。”
這天晚上。
長安城是個不眠之夜。
談判的破裂,李道彥、岑文本、唐儉的反水,還有李沐的最后通牒。
注定讓長安城中的所有人震驚。
無數的官員在考慮著后路,百姓在隱隱擔憂未來的日子。
出宮之后,房玄齡走訪了許多家官員的宅邸,停留的時間都不太長。
他進的第一家就是尉遲恭的國公府。
“司徒為何深夜來訪?”
“鄂國公,長話短說。陛下已經決定接受李沐的條件退位了。”
“什么?”尉遲恭震驚了,他的秦王,他的陛下就這么認輸了?
“不,不。這不可能,某要進宮面圣,當面問問陛下,我等還有一戰之力,為何要接受那賊子的要挾?”
尉遲恭確實急了,他甚至忘記了他兩次敗于神機、神策二衛之手,后一次甚至連打都沒打,聞風而逃了。
但有一點尉遲恭很清楚,那就是李沐登基之時,就是他的末日。
尉遲恭一直以為,這次還會象上次那樣,雙方會以和平的方式結束這場對峙。
陛下依舊是陛下,他鄂國公還是鄂國公。
但現在,房玄齡的話,徹底粉碎了他的幻想,他這時才后悔,為什么不在平州死戰,至少能戰死在疆場上,總比今日任人宰割來得痛快。
房玄齡拉住了要出門進宮的尉遲恭,“鄂國公,晚了。”
“不,不晚,長安城還在陛下掌控之中,城中還有數百萬百姓,李沐若要強攻,須得死上數十萬人,這次,某一定不會輸給這賊子……。”
“聽我說,晚了。陛下已經降旨了。”房玄齡厲聲道,“陛下讓老夫來,就是想讓鄂國公引領著一批忠臣義士,趁如今長安城還在掌控之中,由西門出城,為日后留得一絲火種。”
尉遲恭一愣,“這真是陛下的旨意?”
房玄齡怒道:“老夫象是說謊假傳圣旨之人嗎?”
尉遲恭點點頭道:“某信司徒就是,可陛下有否明說,出西門去哪啊?”
房玄齡道:“去松州,當年李沐在松州擊敗黨項,活捉拓跋赤辭,之后陛下不但赦免了拓跋赤辭,還賜與黨項人松州以西等三十二羈糜州之地,設立都督府,以拓跋赤辭為西戎州都督,并賜以國姓,讓黨項人有了立命之所。故黨項人對陛下感恩至極,鄂國公可帶城中忠于陛下的文武率軍前去投靠。”
尉遲恭道:“松州地少人稀,若被李沐派兵攻打,恐怕抵擋不住,實非一個好去處。再說了,若拓跋氏懼怕李沐兵勢,出賣我等,又該如何應對?”
房玄齡道:“鄂國公放心,一來陛下雖然答應了李沐,但總能爭取到些什么,譬如保黨項人三十二州之地。二則,萬一李沐執意進攻黨項之地,鄂國公也有足夠的時間,率軍往西邊吐蕃之地,吐蕃與大唐有聯姻,想必會接受并保護你們。”
尉遲恭問道:“那何不趁現在還能走,讓陛下和太子一起走?”
“荒唐。”房玄齡斥責道,“若陛下同行,那就誰都走不了了。你可知道,現在的長安城中,有多少人要改投李沐?他們正愁著找不到好的投名狀呢。只要陛下和太子一動,你們前卻出城,后腳就有人知會李沐,到時,誰都走不成。”
尉遲恭明白房玄齡說得在理,他猶豫了一下,“那司徒可與我等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