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監見到兵衛,放下手中板車,過去點頭呵腰,道“小的是太醫院的,這不,宮里死了個人,讓趕緊拉出去埋了。”
兵衛面色狐疑“什么人,非要這么晚出宮”
說著,長矛已經碰到白布。
少監忙去攔“兵爺別掀”
他擋在尸體前,連連擺手“掀不得,掀不得這宮女得了天花,才死了沒半個時辰。太醫院怕死在宮里傳染,這才吩咐小的趕緊拉出去埋了。兵爺若是不信”
少監轉頭,悄悄揭開白布一角,露出一只滿是可怖紅瘡的一截手臂。
那手臂已經沒有一塊好皮,紅瘡一個挨一個,密密麻麻,看得人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饒是這群士兵見慣鐵血沙場,也沒見過這等麻人死狀。
士兵們當即后退,紛紛掩住口鼻。
少監將這手臂蓋上,連連賠笑“給各位兵爺添麻煩了,事態緊急,萬一傳染開來”
一聽傳染,這些士兵躲更遠。
領隊那個趕緊揮手“拉出去拉出去,快走快走。”
“哎、是是小的這就走,這就走”
少監跟這群士兵賠完禮,拉起車上尸體快步走了。
白布之下,長宜睜開眼睛,暗暗松了口氣。
混過去了。
她記得,幼時曾有一個常玩耍的小少監便是得了天花。她那時想去瞧他,宮人攔著不讓,說是得了天花的人誰也瞧不得,瞧了便會染上。
后來那少監自生自滅,匆匆拉出宮外處置了。
天花在宮中少見,事情過去太多年,長宜早就忘了。若不是這次出宮無門,恐是這輩子都想不起這件事來。
也虧得她見過。
沒得過天花的人,都聽說過天花的厲害,這病傳染性極強,就算到了宮門口,誰也不愿多看,加上太醫院的人擔保,總歸不會有錯。
長宜便是打了這個主意,果然是有效的。
板車又走了一刻鐘,終于走到了宮門口。
這是西偏門,宮里的人平日出入宮門都走這里。
守衛們見到板車,長矛一擋攔了下來“何事深夜出宮”
到了這個關頭,長宜的心不可避免地收緊。
出了這個宮門,外面便是自由天地。
少監停下,主動掀開白布一角,露出一截可怖的臂“太醫院的,這宮女得了天花,讓趕緊拉出去埋了呢”
紅瘡滿滿的手臂一露,震得守衛不迭后退兩步。
一守衛捂緊鼻子,剛準備說什么,宮門外面忽然傳來馬匹嘶鳴。
一聲長吁過后,隔著門,只聽一人高聲喝道“將軍回宮,還不速速開門”
將軍
邵欽
長宜的心瞬間提到喉嚨,怎會如此不湊巧,再次遇見邵欽
吱呀
守衛們緩緩拉開宮門,門外,南臨獨自坐在馬上,手持韁繩,邊上是并轡馬車,車身低調不失豪華。
確是將軍的馬車。
守衛們手持長矛單膝跪地,垂首行軍禮“拜見將軍”
將軍入宮,閑雜人等必須讓道。
少監趕緊拖著板車避讓一邊,南臨馭馬前行,后方跟著邵欽的馬車。
看到那板車,南臨又問了一次“怎么回事”
守衛道“回稟將軍、副將,太醫院要處理的天花尸體,急著出宮。”
南臨皺起眉頭“還不趕緊放行再停放宮里,也不怕你們幾個染病”
長宜聽了這話,眉頭頓時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