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說人人生來平等,但任何生命都應該受到尊重,即便無臧道君是魔域公主的血脈,這也不能成為天君剜走他心臟的理由。
門外的說話聲消失,翠竹冰敷過后,很快便離開了院落,回了少年的院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宋鼎鼎也不知是被男人踢得,還是被氣得,小腹微微作痛,只得臉色煞白的蜷起身子。
東廂房是裝雜物的地方,屋子里沒有炭盆,寒流從門縫緩緩滲入,她身上還穿著少年單薄的綢袍,凍得手腳發麻,唇瓣不住打著寒顫。
她知道自己不能睡過去,這樣天氣惡劣寒冷的情況下,只要她昏睡過去,怕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宋鼎鼎強忍著身體的疼痛,朝著屋子里匍匐而去,她不知道龍族公主什么時候才能想起她來,反正她最好在他們想起她之前,盡快離開這要命的地方。
她動作緩慢艱難地向前爬去,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爬到內間去,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起了鏡子。
雖然是雜物間,但存放的物品大多是不常用的擺件和裝飾品,像什么珊瑚盆栽,雀翎插瓶,如意多寶格圍屏之類的東西。
宋鼎鼎不放過任何被防灰罩布蓋住的物件,一直翻到天色全黑,屋
子里不見一絲光亮,這才罷休。
看來,這東廂房里根本沒有鏡子。
或許是翻找的過程中,她廢了太多力氣,脊背后滲出細細的薄汗,起初汗水滾熱,倒不覺得冷了,只是涼下來后,粘在身上冰涼黏膩,讓她感覺十分難受。
門外悉悉索索傳來聲響,宋鼎鼎循著聲源看去,卻見東廂房外的窗戶被人支了起來。
她蹌踉著站起身,扶著身旁的雜物,緩緩朝窗戶那一側走去。
一人高的窗格外伸進來一只干癟黝黑的手掌,掌心里攥著食盒,手臂微微搖晃兩下,似乎是在示意她接過去食盒。
宋鼎鼎壯著膽子,墊著腳接過食盒,迎著月光看清楚了來人的面貌,原來竟是啞奴。
相比起翠竹,她覺得啞奴看起來更為溫和無害,或許是因為他長得有些像她外公。
她知道他是聾啞人,所以才會起名叫啞奴,龍族公主叫他來送飯,何嘗不是在小心提防著她。
宋鼎鼎連比劃帶說話,希望啞奴可以幫她找來一面鏡子,但她不清楚鏡子的手語應該怎么比劃,只能在屋里干著急。
就在她以為啞奴要轉身離開時,卻見他低下頭,從腰間掏出一只藍皮小本子,拿著炭筆在本子上,緩緩寫下一個字鏡。
雖然沒有任何標點符號,表達不出啞奴想要問她是不是要找鏡子的本意,但宋鼎鼎還是看懂了他想表達的意思,連忙點著頭“鏡子,對,我要一面鏡子”
啞奴點點頭,樸實無華的對著她笑了笑,而后在鏡子上寫下兩字明天。
宋鼎鼎這才發現,原來他能讀懂唇語。
她知道啞奴是準備明天來送早飯時,一并將鏡子給她送進來,輕啟唇瓣謝謝你,請不要讓別人發現,你給我拿鏡子的事情。
啞奴點點頭,將窗戶重新放了下來。
翠竹只將房門鎖上,卻并沒有將窗戶密封釘上,雖然在房間外布下了結界,但那結界根本不是防人進來的結界。
要不然啞奴又怎么能靠近東廂房,還開窗戶給她送飯。
她不知道這結界到
底是干什么用的,總之宋鼎鼎覺得翠竹是個很聰明的女子。
顯然翠竹根本不在乎她會不會跑出去,因為就算她去找少年幫忙,將一切實情說出來,也并不能實質性幫助到少年什么。
知道實情的少年,定然會去質問龍族公主,可質問又能怎么樣
龍族公主不會因此而放過他,知道實情后的他,面臨的只能是被囚禁的命運,直至他被剜心的那一日,才能得到解脫和自由。
如果不能真真正正的將他救出火海,那她還不如什么都不做。
最起碼,這樣能讓他在臨終之前,享受最后安穩寧靜的日子哪怕是活在龍族公主用虛情假意所編織的夢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