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在清平山莊的小廚房里,在徹夜的電閃雷鳴中攥著她的手,一口口將蛋糕吃完的裴名。
還有烹茶時的他,吃醋時的他,祈求她不要走的他這些裴名,與記憶中的明媚少年所重疊,而后又被硬生生割裂。
如今的他,是無臧道君,是男扮女裝進入天門宗的裴名,卻唯獨不是她的少年。
因為宋鼎鼎心里很清楚,黎畫說的都是真的。
以裴名淡漠的性子,倘若黎畫說的有半分假,他都會不予理會,又或者平靜待之。
而不是情緒失控般大聲呵斥黎畫,讓黎畫住口。
換而言之,便是因為黎畫說的是真的,他才會這么激動。
裴名當初親手殺死了黎枝,只為拿走黎枝的心臟去修復混沌鎖。
而現在,他接近她,愛上她,也不過只是像對待黎枝那樣,想要榨干她最后的利用價值罷了。
那些所謂的,讓她趕到心動的瞬間,其實都是他親手為她編織的夢境。
如今,心碎了,夢也該醒了。
在熹光微現時,黎畫伴著那溫柔的光,出現在院子門口。
他便立在裴名身后,倉皇的腳步倏忽頓住,抬起的眼眸中滿是錯愕。
他明明見她回了院子,可為何此刻會出現在裴名的住處外
黎畫想起方才自他口中所出的歹毒之言,那些字眼猶如被烈火吞噬的紙張,在耳邊變得扭曲,畸形。
是,我昨日說了謊。其實我在虛無之境,看到的不是妖怪,而是你為了見到裴淵,將阿鼎獻祭給了火山的守護神。
我親眼看著阿鼎死在我眼前,你不會明白那種感情,因為你根本沒有心,也不會有愛人的能力。
我哪里說錯了你接近阿鼎,試圖讓自己愛上阿鼎,不就是為了獻祭她嗎
他本是見裴名有些失態,心中覺得譏誚可笑,才會忍不住說出這些刺耳傷人的話。
可這傷人之言,便像是把雙刃刀,刺傷了裴名,更讓宋鼎鼎扎了滿身的傷口。
黎畫下意識的向她走去,他想抓住宋鼎鼎的手,讓她冷靜下來。
他想跟她好好解釋,哪怕用善意的謊言暫時與裴名聯手,哪怕讓她繼續沉浸在謊言里,只要她不露出這般心死如灰的神情。
然而他的手還沒有觸碰到宋鼎鼎,便已經被她躲開了。
她腳后用力,身體向一側撤去,反應速度飛快這是她習劍時,他教給她如何躲避敵人觸碰和攻擊的招式。
黎畫沒想到,到了最后,這招式竟是會被用在他身上。
他看著自己懸在半空的手臂,指尖抖如糠篩,似乎還想再掙扎一下“阿鼎,你聽我說”
宋鼎鼎抬起眼,看著他寫滿慌張的臉,纖長的睫毛輕顫著“說什么”
她已經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可以辯解的余地。
黎畫從一開始就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裴名接近她是為了利用她,他也知道裴名根本不愛她,所謂的真心和愛都是裝出來的。
他更知道,湊齊七顆吞龍珠,她就會被裴名當做獻祭品,獻祭給火山的守護神。
可黎畫還裝作根本不知情這些事情似的,他收一個注定會被獻祭的人做徒弟,將自己渾身本事傾囊相授,照常關心她,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