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五分鐘了。
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齊佳書也喜歡薄耘。
但他不確定這直覺準不準。他只是本能地排斥齊佳書。薄耘有很多好朋友、兄弟,他只對齊佳書產生了這樣的本能。
他試探過薄耘,知道薄耘是對自己有那種意思的。但是,薄耘一直沒告白。
傅見微愿意先告白,但不能。他曾聽一些同學八卦薄耘,知道薄耘在初中時的“不喜歡被動”宣言。他怕自己太主動了,薄耘會不高興。就算薄耘現在喜歡他,不說什么,可過段時間回過神來,是不是就
他從隋冬的身上得到了深刻的認識當時喜歡不代表永遠喜歡。
而且,他還有一個很陰暗的私心。
他受到了明珪叔和瑜姨、薄叔叔的慷慨資助,才能從家鄉來到大城市,就讀一中、過著富足的生活。可是他卻卻想和他們寵愛著的薄耘成為那種關系。甚至說不定薄耘本來不是同性戀的,是被他害成同性戀的。不然、不然薄耘為什么沒對荊榮或王進他們有那種想法
每回他想到這些,就會被沉重的負罪感壓到喘不過氣。
然而,這只是來自黃鼠狼的虛偽自責。他就是這只黃鼠狼。他一面假惺惺地懺悔,一面繼續肖想和薄耘在一起,太虛偽了。但是他真的沒辦法他真的好想和薄耘在一起,不止是以前那樣的相處,他渴望著更深入的關系。
他卻又懼怕著將來來自薄耘的親人們的仇恨和叱罵。所以,他罪惡地、丑陋地等待著薄耘主動,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
表盤中的時間又過去了五分鐘。
傅見微深深呼吸,起身開門。他承認自己貪婪、自私,還有強烈的嫉妒心,就是無法忍受薄耘和那個齊佳書單獨睡在一間房里。
主臥和次臥的門正對著,中間只隔著一米左右的小過道。傅見微站在過道中央,手就要抓上對面門的把手時,忽生猶豫。
就這么進去,然后呢總不能把那兩人中的一個拖出來吧也總不能坐那兒盯一晚上吧難道要回那張床上和齊佳書并排睡噫
傅見微正糾結著,忽然身后響起薄耘的聲音“怎么了”
他這回是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躲,卻踩到了薄耘的腳上。他越發慌了,往旁邊躲。
“喂”薄耘眼疾手快地摟住了傅見微,另一只手捂住傅見微的額頭,然后,果然,捂額頭的手重重磕到了小過道右邊的洗手間的門框。
薄耘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咬住了牙沒叫出來,緩了緩,只問“你沒撞到吧”
傅見微這會兒有點僵住了薄耘從他身后邊兒出現,說明剛剛不在主臥不在洗手間,大概率是在客廳,那剛剛不就看到他站這兒發呆了嗎薄耘會怎么想自己怎么解釋說是夢游嗎
傅見微不敢回頭看薄耘,半晌,囁嚅著解釋“我”
“什么”那聲音太小了,薄耘沒聽清。
傅見微又蚊子哼了一遍。
薄耘滿頭霧水,又很擔心。
剛剛他在沙發上看到傅見微出來,以為是上廁所,就沒出聲。不料,傅見微呆站在這兒,半天不動。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叫傅見微。萬一是夢游呢有種說法是不能叫醒夢游的人他糾結好久,躡手躡腳地來到傅見微身后,小心觀察了一下,見不像是夢游,這才出聲。
薄耘低了低頭,湊到傅見微耳畔很近的距離,哄道“沒聽清,再說一遍。”
他說話的時候,濕熱的氣息拂在傅見微的耳后和脖頸上,傅見微的臉一下子由白轉紅。但這會兒沒開燈,暗暗的,看不太出來。
傅見微又說了一遍,但薄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他感覺傅見微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這要換了是別人,他就懶得問了,愛說不說吧,估計不是要緊事兒。但這是傅見微,他對傅見微向來有充足的耐心和愛心。
于是,薄耘再湊近了點兒,打算再哄傅見微說一遍,不料,他嘴唇碰到了什么,他不確定,因為就那一下,一瞬間,一剎那,他就反應很快地躲開了。也許是頭發,也許是耳朵尖
薄耘不說話了,也不敢再動了。
傅見微也不說話,也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率沒多久薄耘強作鎮定地再問一遍“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