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流言已經鋪天蓋地,追查來源根本就是妄想,阡思及昨日大嘴張監視之事,更加確信這是天驕在人心上的一出苦肉計。真可惜,現在連自己也辨不出,此刻來營帳中負荊請罪的柳大哥,在不在這出苦肉計里了
對一個人的懷疑,是日積月累的,更是循序漸進的。
但此刻,就暫且相信柳大哥是真心誠意吧,柳大哥一夜之間,仿如老了十多歲面目憔悴,全心全意地求阡原諒
“勝南,那些充斥于耳的你相信幾成”柳大哥問得戰戰兢兢,話說得顫抖,淚幾乎盈眶。
“柳大哥相信幾成,我便相信幾成。”曾幾何時,他林阡也變得不愛說真話。
“勝南”柳五津聽到這句冰寒,倒吸一口涼氣,“我我對流言相信幾成,正是對自己不信幾成啊因為不夠信任自己能留住你,柳大哥悔不該”向來輕松示人的柳大哥,此時此刻,竟不能自控,淚流滿面。
如果這是真的,阡不忍看;如果這是假的,阡不愿看。背轉身去,阡作為統帥,豈可能輕易去動情,事實已經如此透明,此情此境總該嚴懲一個兇手來殺雞儆猴,也好幫著減輕柳五津在輿論上的罪過,阡當即下令“將大嘴張押上來”
帳中一干人等全都始料不及,眼看著大嘴張被莫非一把推進營中,被問罪而五花大綁的大嘴張表面上嚇破了膽內心又有誰能看得見,一旦跪下便是一副心驚膽寒、屁滾尿流的模樣,帶著驚恐的表情不住求饒“盟王饒命盟主盟主饒命”
“可知道,你這私放謠言、擾亂軍心的罪名,按罪當誅”阡怒喝,大嘴張大驚失色“盟王息怒我不是我饒命啊盟王,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啊”看阡面容嚴厲,大嘴張明白事態超乎想象,不住地磕頭求饒“盟王下次不敢了,不敢再大舌頭了,不敢了”
“拉出去,斬首示眾”這道命令一下,眾將噤若寒蟬,皆知事態嚴重,竟無人能敢上前求情。
“盟王不要啊”大嘴張一臉驚悚,看莫非領著眾兵衛上得前來,賴在地上不停地左顧右盼,明顯是期待誰為他求情。
果然,果然是一伙的。阡冷眼旁觀著,是你們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愿意為他求情,寧可犧牲他
“慢著勝南,不干大嘴張的事”眼看莫非即將把大嘴張強行拖走,總算有人站出來求情,阡側過臉來,看見的還是柳大哥熟悉的臉。柳五津面色凄楚地越行越近,走到阡的眼前,因為說真話,而不停地顫抖“他沒有私放謠言,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些流言,全是真的啊”
“什么柳大叔”站得最近的海逐浪一聽便瞠目結舌,堅信柳路石陳的向清風亦是啞然。祝孟嘗更是氣憤不已“柳大叔,怎么怎么可以這么做”
“當中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啊”楊致誠難以置信地試圖找到理由。
阡也不得不驚詫得佇立原地,柳五津痛苦地不知是站不穩還是真的跪下,這熟悉的身影,竟就在阡的身前無聲無息地下沉,阡吃驚地立即扶起他“柳大哥,你這是在干什么”
“勝南,柳大哥真的是做錯了在你身邊安插了人,跟著你看你在做什么都是因為不信任自己能留下你啊可是,就是因為這么做,所以更容易失去你,這信任的裂痕,是從我們這邊生出來的,如果說這就是勝南你寧可去相信楚風iu的原因,柳大哥不能怪你,一切都只怨柳大哥,為淵驅魚,把你推向了那邊的知交之情,情愿相信金人,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柳五津說話聲越來越低,語氣也逐漸沉重,悲慟自責無以復加。可是阡感覺得到,氣氛是那樣的不對勁,只有阡一個人覺察得出,柳五津的身體在不住地抽搐,說到這一句,柳五津驀地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悲愴,一絲黯淡“勝南竟因為柳大哥一人,而信仰顛覆若真如此,柳大哥當眾自戕謝罪”
一道刺眼的刀光閃落,猝不及防,阻隔了所有人和戰局中心的關聯,驚呼聲中,柳五津一把推開扶著他的阡,橫刀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