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二絕在兩淮兩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南龍,威懾姑蘇,叱咤風云。他這一死,因小秦淮才自發組織的民軍也斗志瓦解,縱使葉文暄也凝聚不得、而冷飄零無心凝聚。
本來已經要投降的宿州金軍,抓緊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振作,哀兵必勝趁官軍義軍離心之際,一面鞏固城防、決一死戰,一面鋌而走險、繞道奇襲,火燒了宋軍后方糧草
誰料唾手可得的宿州,竟奇跡般功虧一簣
郭倬身居副都統之職,竟連最重要的軍糧都看護不力,實在是應了葉適的那句判斷,也給了葉文暄的心重重一擊。然而大敵當前,文暄又素來淡靜,故而不曾表露過半點對郭倬的不滿,反而協助他一同渡過苦難。當宋軍對宿州久攻不下、無奈撤軍、勞倦又受缺糧之苦時,文暄幫郭倬擬定了屯軍地點,費盡心力;不料郭倬卻一意孤行,硬要將大軍屯于低洼。
葉文暄急忙求見郭倬“天氣陰沉,恐怕多雨,都統不宜屯兵于低洼地勢。”
郭倬冷哼一聲“不愧叔侄,葉適縮手縮腳,你葉文暄也是諸多顧慮。恐怕多雨罷了,你那么料事如神,怎算不到你的人被我們害”言下之意,原是對南龍之死由官軍背鍋耿耿于懷,盡管葉文暄在事發后已經盡可能壓制義軍抱怨。
葉文暄聞言一怔,郭倬對義軍竟是如此排斥、甚至敵意
“都統若有需要,可隨時向文暄發號施令。”葉文暄回義軍之前,對郭倬仍平心靜氣。除他之外,再無第二人能做到這樣仁至義盡。
“不需要”卻換來郭倬冷言冷語。
自作孽,不可活。不愿接受葉文暄策略的郭倬,親手將麾下官軍置于險境絕境。當晚大雨,水淹三軍,本就手忙腳亂自顧不暇的宋軍,雪上加霜被金軍從背部突襲,毫無戰力,任人宰割。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郭倬渾噩之際,金將已到近前,騎著高頭大馬,提攜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當頭落下。
郭倬脖子一僵正待等死,忽然斜路及時殺出一刀,幫他狠狠格擋開了這把大刀,不僅將他解救,還反手追砍、將那金將打得滿頭是血。
“田將軍”郭倬頭昏眼花,半刻后才看清楚,那是他本來要來增援的田俊邁,沒想到還反而要人家來救自己命。
就像他本來是來圍攻宿州的,沒想到現在反而被人給圍攻了
“都統,您上馬先走。”田俊邁忠心耿耿,將戰馬讓給了郭倬,自己率眾為郭倬殿后。
郭倬感激不盡,也毫不客氣地策馬先行,當時當地他最先逃,哪還顧得上其余部下。
暑雨連綿,天色遲遲不肯亮,郭倬等首領慌慌張張不知奔逃了多遠,暈頭轉向實在搞不清身處何方,風聲鶴唳,水邊蹦出只蛙都能有人被嚇得從馬落下,卻沒人有膽子敢勒馬停留、過問同袍戰友
繼續逃竄,馬不停蹄,累得氣急敗壞,渴得喉干舌燥。前方昏暗永無止境,身后金軍一直圍追,郭倬等人時不時地回頭張望田俊邁那些殿后的正邊打邊退,打一會兒退一點點,說他們是保護著自己性命吧,可是又嫌他們不能盡全力拖住金軍郭倬這樣想著,忽而重心一低,暗叫不好,原來胯下戰馬竟然累死,天不助我,難道今日要命喪于此
主帥落馬,眾將豈能不問,略一耽擱,后面的金軍已經趕上。
一聲嘯響,四周火把亮起,雨腳如麻,宋軍內心寒徹。
“別,別殺我”郭倬膽小如鼠,哪里顧得上都統威儀,一看見金將的刀懸于頭頂,便不自禁地跪倒在地,磕頭痛哭流涕,“你們要什么,什么,我都答應求別殺我”
“我不要別物,但要田俊邁。”那個血流滿面的金將,指著剛剛砍他的田俊邁,惡狠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