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照不宣,常牽念卻不想打草驚蛇,于是和黃鶴去經行了一段路,晚風中,留意著不教人看見他倆有交往,免得跳進黃河洗不清“黃大人,動機當真單純”
“常大人,看看,這是不是你們在圣上身邊眼線的字跡”那正是薛煥從范氏的信鴿上攔截和拓寫的。
“何意”常牽念頓時蹙眉。
“想必郢王對常大人說過,曹王以害圣上失陷于林阡又救圣上”的方式來取信圣上,于是郢王便依葫蘆畫瓢,以害圣上中毒然后去救駕去取信。”黃鶴去深邃一笑,“郢王野心,昭然若揭了,常大人竟還蒙在鼓里嗎。”
常牽念仔細看著那信上的字跡和內容,確實跟下毒有關,確實是他們的眼線所寫,錯不了咯噔一聲,心亂如麻,下毒之事,為何我卻不知道
自從郢王決定爭奪帝位,常牽念便幫他分析過決定太晚,資質所限,王爺最好的辦法便是養好黑虎軍、適當收服河東五岳、拉攏豫王府和完顏匡等重臣,審時度勢,因勢利導,平心靜氣地一步步溫吞帝業。
然而十月以來,不得不說郢王因為“黑虎軍被抽調南征”和“圣上表面龍體欠佳實際卻被曹王控制”兩件事而急躁,怕曹王先登,遂心急如焚,所以常牽念這幾天與他的每封信上都說了“王爺切記,欲速則不達”“必須確定圣上狀況,與牽念商議后再行決策,否則覆水難收也。”
可是,會不會是如黃鶴去所說的這樣郢王熟知常牽念的底線,對他有所隱瞞,郢王才是圣上龍體欠佳的幕后黑手,賊喊捉賊所以這些天郢王沒常牽念在身邊出謀也能如此篤定地決策
常牽念愿見郢王稱帝,但前提是郢王要正統、是正人君子,不曾害圣上、反而護駕有功,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原來郢王才是下毒的那一個
不,不對啊,郢王他,那般單純
秋夜的涼意里,常牽念只是踟躕了一忽,便趕緊把那信給黃鶴去塞回去“低劣的挑撥離間我只問你一句,郢王現在發難有什么用他根本沒到火候,不至于搬石砸腳”
“當真沒到火候嗎”黃鶴去一笑,“開禧北伐和泰和南征,稍縱即逝的好機會。他完全可借林阡拖住曹王,奪取帝位不費吹灰之力。”
常牽念一夜未眠,輾轉反側,不敢懷疑自己的主公,可是又覺得對面的分析合情合理,其實他也一直都想不通,如果毒是曹王下的,薛煥就必須擔起這失察的罪責,反而給了郢王勤王救駕的機會,這不也是搬石砸腳嗎會否有第三方的存在可是這信要怎么解釋這信從眼線的手里發出,只會被薛煥篡改,所以只能是郢王府和曹王府非此即彼
直到翌日的午后,常牽念才想通其中的道理高,實在是高。曹王向來“壓制”我家王爺,如今卻開始“推動”和“加快”,我家王爺一時不慣,幾乎被曹王牽著鼻子走這一局,所謂圣上被下毒,明明是曹王兵行險招,故意露出破綻對郢王激化心念,這是曹王逼著我家王爺欲速則不達的引蛇出洞和請君入甕正因為曹王做足了準備,才有了對我加速的撬動
所以,郢王他發難必死,因為主動權始終掌握在身為始作俑者的曹王手里
常牽念知道他務必停止郢王的行動王爺,您可以因為抽調“怒”,可以因為圣上虛弱“急”,但萬萬不可因為圣上可能駕崩“亂”但此刻再寄信,已然來不及了
恨只恨他居然半信半疑、心念紛亂了半日而錯過了最佳時機亡羊補牢,今晚他務必做最壞的打算,保全郢王府最多的人馬。
而正是那秋夜的分手之前,黃鶴去看常牽念還半信半疑,冷笑“信不信由你。我們曹王怎可能毒害圣上”
“一口一個我們曹王,林楚江九泉之下不知作何念想”常牽念心亂的同時,對黃鶴去反嘲了一句。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