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同于燕落秋燭夢弦的琴音高亢,鳳簫吟惜音劍里的悠遠潛低、飄渺入無。那是自然,最大的音樂無形無聲,聽不見,聞不到,卻是一切有聲之樂之源,是音樂的最高境界
玉皇山論劍結束后,林阡給鳳簫吟安了一個“大器晚成”的虛名,錯了,應換作“大音希聲”的實際
戰狼驚異之余,深知鳳簫吟的成就遠遠不止于此時此刻,她若想更上層樓,還缺一個對天道潛心鉆研、領悟透徹的劍圣師父給她詳細點化,只可惜,那個戰狼心頭呼之欲出的人不在南宋,大概,也活不了幾天了
當發現吟兒突如其來并肩作戰,林阡比高風雷、戰狼更加吃驚,直到她那模糊的影子漸漸清晰,他才意識到她真的從川蜀回來了,可是,為何回來不是剛把你調去誅殺吳曦了為何回到這抗金的前線兩面不是人
“吳曦那小人,哪有你重要”武斗結束后,吟兒與他一同出陣,紅著眼圈對他講。日前她在川蜀完成他交代的任務,聽說他橫掃隴右的同時“過強險入魔、收刀時受傷”旁人聯想到那場景或還覺得好笑,她卻是對此擔憂得不得了,“只怕那戰狼對你的傷害跟酒一樣,當時沒醉,后勁很大”
“什么后勁我是眼花、刀沒對得準鞘才受傷”林阡又感動,又尷尬,又氣惱,“小題大做。”
“反正看著川蜀也沒什么亂子,誅吳的事一時也急不得,交給他們有條不紊地組織。”吟兒笑著,有理有據地說。
“你說得對。不過,也等不起。”林阡原本是希望她發揮她的鐵腕作風、一次性集中李好義和楊巨源兩大集團、把吳曦及其黨羽一網打盡全部消除的,聽她說急不得,想,可能是自己未曾親臨成都、不及她有說話權吧。望著吟兒笑靨明晰、儼然不知近日變故,他的心忽而一顫,不知道如何啟齒“吟兒”
“什么”吟兒粲然望他,眼中光華流轉。
“川宇回來了,你知道嗎,曹王他被小人絆倒,命在旦夕”林阡苦嘆,不忍注視她臉色的變化,“你和你爹、我和我娘,竟都好像不能釋懷,唉,實在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
“他,他怎樣了”她顫聲問,作為一個不孝女,當然最先關注的是父親,可是問的同時她的眼神一黯,她有什么資格關心他,她和完顏一樣、總以為他堅強地永遠屹立不倒、所以一次次變本加厲地任性試探他、反抗他、傷害他。她不配問他,也深知,他雖沒有當面說,卻一定已經吩咐麾下,“戰場上若她阻礙太過,汝等可自行將她斬除,也算為我、為曹王府正名。”那是應該的,那是原屬于她的家國對她的懲罰。
而在楚風流陣前死于林阡之手后,她能愈發感受到父親對她的深惡痛絕,他對楚風流多負疚,對她就有多憎惡,楚風流才是他的小牛犢,而她,鳳簫吟,只是個該受天打雷劈的魔鬼,盡管她害怕失去,可是她不配擁有最后,她只能無助地抱著周虎的孩子哭“阿姨,沒有父親了”留不住,環慶玉皇山的火樓,注定是父女的最后一面。
這一刻,盡管她很關心地脫口而出,也意識到曹王府不會給她去探視的機會她沒有資格去那為什么還要糾結,還要用負面情緒去對勝南再擾心這不是你鳳簫吟自己作的決定嗎你不是也說過永遠都不會后悔嗎緩得一緩,收起驚慌,平靜地狠心地自問自答“他應當沒大礙否則,我早知道了。”裝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問林阡“川宇和娘親,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透她這副違心的樣子反而更傷感“川宇他,繼承了曹王,是如今西線金軍的馬首是瞻,極有可能是盟軍將來的頭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