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今日你既來了淮西,便為我輔助完顏宗浩一邊繼續與宋廷且戰且和,一邊保護精銳安然地班師回朝吧。”仆散揆嘆了口氣。吐了那么多血還頭痛如劈,他深切知道他自己是回不去了。
“既然還有精銳,不必班師回朝,讓他們隨我回西線,一舉奪得林阡遺下的隴陜和川蜀。”戰狼以祈使的口氣說。離開西線之前,他之所以對凌大杰留下窮寇勿迫的四字方針,一則除了林阡之外沒人值得用激進戰法,二則也是看準了棋盤如果不向外拉伸、金宋兩軍都已近強弩之末,尤其是消滅林阡的這一戰,西線金軍委實也消耗良多。當看到下蔡一片狼藉,他知道東線早就無力回天,心想不妨集中所有精銳對南宋擒賊先擒王若能啃下隴陜川蜀,中線東線指日可待。
“你來這里,原是這個用意,哈哈。”仆散揆惡狠狠地笑起來,“喪心病狂如你,有未想過你這般激進,會置圣上于何處上次已經給了圣上危難,難道還要再給”“圣上算什么”戰狼怒不可遏,為了打斷仆散揆,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他當然不高興仆散揆把圣上看得比曹王重,前年山東之戰也是因為那些緣故仆散揆才沒能放得開。
仆散揆一驚凝噎,許久都沒說話,只是直直地瞪著他,那情境,太像被萬箭一瞬貫入體內,痛徹心扉,痛不欲生。
對視久矣,戰狼都沒讓步,仆散揆大徹大悟,卻淚濕了前襟“這,這是王爺說的”盡管戰狼有時候可以自作主張悖逆王爺,但這種對圣上的不在乎,仆散揆其實在封寒、龍鏡湖等人的口中也聽到。
“興亡社稷,家國山河,本來就不全在圣上個人。”戰狼不置可否,“仆散揆你何必迂腐熱血男兒,不拼搏沙場,難道要做他完顏一個人的護衛隊”
“好,那我就不論圣上,只論大局王爺從來都知道大金兩面受敵,他若執意與南宋血拼,還如何守北面蒙古為滅林阡傾盡全力,而舍鐵木真于不顧”仆散揆不經意也提高了嗓音。
“臨喜,伐宋滅宋,難道不是你的理想南宋覆滅就在眼前,過后再去收拾北疆”
“當真有這么容易覆滅信不信,林阡雖死,其志猶存”山東之戰結束時他和完顏永璉曾有過共識,蒙古和南宋的兩個年輕領袖是大金的隱患,要趁他們互不知曉,先行除去重急一方。但當他意識到他們都很難消除時,他愿意改正錯誤、對理想折中。
“到底是誰固執形勢一片大好,再加一分力南宋便滅亡,你偏就是不肯相信。”戰狼氣憤不已,想過仆散揆會阻止,卻沒想過擺明理據了他還是反對。
“如今的大好,是因為你們絞盡腦汁總算殺死了林阡。但多少以他作精神象征之人,會繼承其遺志破釜沉舟興許你會說那是宋軍回光返照,但圣上承擔的風險必然最大,那么多奇人異士若是想不開直接向圣上復仇,我大金軍政都會被攪得凌亂不堪,生生便宜北疆”
“又是圣上。”戰狼不屑,沒興趣聽后面,“完顏那齷齪小人,委實就該被林阡打得肝腦涂地。”
“是啊,如此一來,你曹王便能名正言順繼承大統”仆散揆見他對完顏毫無虧欠之意,底線再度被觸,怒坐起身,將他斥退,劃清界限,涇渭分明,“段煉你這無恥小人,給我滾回西線去問你曹王圣上發過毒誓,若有背盟南征,忠臣叛盡,強將死絕。如今恐怕將遇天譴,我愿承擔那強將死,不知你曹王是否怕死才忠臣叛”
“王爺也是瞎了眼,才將你這樣的人當作背后相托。”戰狼也氣不打一處來,一言不合轉頭就走,代表王爺與他斷義。
他也不知他昏厥了多久,再醒來時,戰狼早已不在營帳,太醫們里里外外焦頭爛額地忙碌,明明很濃厚的藥味他卻越來越難聞到。
“駙馬,喝藥”隨軍奴仆紅腫著眼給他喂藥,他以前是喝不下,今日卻不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