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肩并著肩,不疾不徐地朝著乾清宮方向走去。
正前方的宮殿金碧輝煌,莊嚴宏偉,自有一股高貴威儀的氣勢。
“參見大皇子殿下。”
一路上,兩邊的內侍、宮女們紛紛地屈膝對著楚翊行禮。
兩人一路如入無人之地,甚至無須人通傳皇帝。
乾清宮上下皆知,皇帝對于這唯一的獨子一向寵愛,是十二分的信任,整個乾清宮就沒有大皇子不能去的地方。
賀公公引著兩人走上漢白玉石階,來到正殿的大門口。
一眼可見殿內的一根圓柱旁,一個著繡獬豸青袍的中年男子躺在地上的一片血泊中,旁邊還守著一個老太醫。
他的官帽胡亂地掉在一邊,夾著銀絲的頭發略帶幾分凌亂,木簪歪斜,衣袍也有些凌亂,露出半新不舊的膝褲、鞋履。
顧燕飛提著裙裾邁過高高的門檻,鼻尖動了動,隱約聞到一股血腥味隨風飄了過來。
對于那些動不動就自盡的人,顧燕飛一向看不上眼,或者說,甚為不屑。
上一世,哪怕她遭受了那么多的不公,哪怕她一次次地遭受著非人的挫折與磨難,哪怕她的日子過得在艱難,她也沒有想過死。
到了曜靈界后,在兩百年里,她去過天南海北,去過四海八荒,亦經歷過門派比斗,門派之爭,秘境試練,正邪之戰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劫難,也親眼見證過無數人逆天改命,獲得了新生。
死不難,活著才難。
顧燕飛漫不經意地掃了地上的人一眼,就隨楚翊一起繼續往前走去。
寬闊高敞的正殿內,此刻站著十幾個人,大多是身著緋袍的四品以上官員,也有幾個穿著繡獬豸青袍的御史。
外面的聲響引得那那些官員齊刷刷地尋聲望去,先是看到了一襲白衣的楚翊,隨即是跟在他身后的紫衣少女。
這是
眾官員皆是一驚,復雜的目光在少女的身上來回審視著。
盡管太祖皇帝自建國起就積極推進女子的教育,國內也不乏女子書院,但這么多年來,出現在朝堂上的女子也只有鳳陽大長公主一人而已。
大皇子帶來的這位姑娘又是誰
有人暗暗疑惑,有人不以為然,也有人若有所思地聯想到了什么。
眾官員齊齊地給楚翊作揖行了禮“大皇子殿下。”
坐在正前方龍椅上的皇帝當然也看到了楚翊與顧燕飛二人,疲憊的雙眼登時一亮,原本揉著太陽穴的手也放下了。
這下頭也不疼,耳朵也不嗡鳴了。
好好好,兒子真是開竅了
戶部尚書王康尹很快將目光從楚翊身上收回,慷慨激昂地對著正前方的皇帝說道“皇上,京兆尹馮赫分明沒有行刺大皇子之舉,卻被鑾儀衛千戶顧淵直接斬殺,令京兆尹血濺當場。”
“顧淵不僅心狠手辣,且視律法于無物,應當嚴懲。”
“王大人說得是。”另一個身形干瘦的官員怒聲附和道,“就是顧千戶懷疑舍弟圖謀不軌,也可將人先拿下,此后由三司會審。顧千戶當場殺人,分明是其中有詐。”
“舍弟實在死得冤枉”
好幾名官員你一言、我一語地為京兆尹馮赫鳴冤,聲音越來越高亢。
他們雖然沒直接說大皇子的不是,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分明是在彈劾大皇子縱容親衛殺人。
王康尹輕輕拈須,瞟了楚翊一眼,對著另一名矮胖的官員使了一個眼色。
那矮胖的官員案首挺胸地往正門方向走了幾步,一臉悲憤地指著地上那名倒在血泊中的中年男子道“連御史不惜以命死諫,橫尸當場,皇上還不愿意徹查此事嗎”
“如此未免讓朝臣、讓天下子民寒心”
另外幾個世家官員皆是頻頻點頭,擺出了同氣連枝的架勢。
旁邊那些清流御史一想到撞柱的連御史,也都是一臉的憤慨之色。
“人還沒死呢。”顧燕飛慢慢悠悠地負手前行,“話說得未免太早了。”
少女的聲音清脆婉轉,在這間充滿陽剛與恢弘之氣的殿宇中顯得分外突兀,萬綠叢中一點紅。
那矮胖的官員眼角抽了抽,山羊胡子亂飄,覺得大皇子殿下明知他們與皇帝在議事,還把一個姑娘家帶來乾清宮,簡直是不成體統。
大皇子果然難當大任
顧燕飛根本懶得看那些官員,半側過身,探頭往躺在地上的連御史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