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江厭辭問。
“啊”月皊眼睫顫了顫,萬萬沒有想到江厭辭會如此問。她還以為依三郎的寡言的性子,是不會問出這種問題的。
“都行呀。廚房的手藝很不錯,什么東西都能做得好好吃。”
聽著外面吳娘子等人擺盤的聲音,屋子里的兩個人才停下了交談,出去用晚膳。
三個人剛坐下沒吃多一會兒,住在對門的張嫂子又來了,這次也不是一個人,只不過這次跟在她身后的女兒不是白日時那個七八歲的女娃子,而是換了十七八歲的大閨女。
“呦,這就用飯了啊比我家早許多,是我來晚了。”張嫂子給大女兒使眼色,“這是我家秀秀親手釀的桃花酒,送來給江三郎和小娘子嘗嘗。”
一聽有酒喝,余愉很開心。若不是江厭辭不喜她飲酒,她也不會忍著。若不是在師兄面前,她是頓頓不離酒的人。
秀秀算不得標志的大美人,可也算秀色可餐的小家碧玉。聽了阿娘的話,她抱著自己釀的小酒壇款步往前走,放在桌上。然后又乖乖回到阿娘身邊站著。
見她一句話也沒說,張嫂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不過倒也理解姑娘家臉皮薄。
“那就不打擾你們用飯了。”張嫂子笑盈盈地帶著女兒走了。
回了家,張嫂子趕忙把大女兒拉到一旁,詢問“人已經瞧見了,你的意思呢”
另有幾個大小不一的孩子圍過來。
秀秀紅著臉,低著頭說“他、他都沒正眼看過我一眼”
張嫂子白了自己女兒一眼,道“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那可是見多了美人,見過大世面的哪能盯著你瞅”
秀秀低著頭不吭聲了。
長子皺著眉不贊同地開口“阿娘,你真的打算讓大姐去給對門那家做妾做妾可不是什么好身份啊”
長子今年十三,已知羞恥,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不由帶著幾分羞恥的紅。
這也正是秀秀擔憂的地方。誰愿意給旁人當妾呢母親最初與她說時,她心里一百個不愿意,如今跟著母親去了對門一趟,見了人,心里還剩二十個不愿意。
張嫂子嘆氣。
如果能選擇,誰愿意自己的閨女到別人家里當小這也是沒有辦法。家里孩子多,每張嘴都要吃飯。頭兩年家里人陸續生病,不僅耗盡了本就不多的積蓄,還欠下了一屁股債。
馬上要過年了,債主一個接一個過來討債。
她也不是為了賣女兒,嫁出去一個,家里便少了一張吃飯的嘴。
“那個公子哥兒,我是沒怎么接觸。可瞧著那長相哎呀你們娘肚子里沒詞,找不到形容江家這位公子的儀表來。但是我接觸了他家的妹子。”張嫂子說,“我瞧著那小娘子為人很和善,也很愛笑。家里應該家教不錯,那江家公子應當也差不離”
秀秀偷偷地聽著母親的話,心里剩下的那二十個不愿意又悄悄減少了一半。
“秀秀啊。”張嫂子拉起女兒的手,“娘也不是逼著你給人家當妾,怎么說最后都是你自己拿主意。雖然都說當妾丟人,可再怎么丟人,只要日子好過,總比餓死了強啊”
聽著母親這樣說,再想起家中的光景,秀秀眼圈紅了。她低聲說“就算我愿意了,人家也未必愿意”
“這你就別愁了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院子里養幾個小妾還不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娘明天就去說說咱家秀秀模樣好性子也好,只要你懂事,往后別在后宅里嚼舌頭、陷害人,侍奉郞子、侍奉主母,咱們本本分分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差。”張嫂子摸著女兒的臉,說著說著,心里有點犯酸。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她一想到自己的閨女不能穿紅坐轎地出嫁,心里還是不好受。
秀秀送過來的那一小壇子桃花酒被余愉一個人喝了個干凈。她打著飽嗝,眉眼間帶著幾分微醺。坐在窗下朝外面雪人的腦袋上丟小石子。
丟著丟著,她又想起今日追問月皊親嘴嘴是什么滋味,卻沒有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