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月皊終于艱難地睡著了。可是睡著之后她做了噩夢。她夢見自己的身世剛被揭穿的時候,一張張面目可憎的臉龐湊過來,手指頭幾乎要戳到她的臉上。
那些人用粗鄙的臟話罵她,罵她這個本該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陰錯陽差被捧到高處,享了大福。
在那之前,月皊從未聽過臟話。她太討厭罵人的臟話了。
那些惡意的臟話像一把把刀刺過來,逼著她不停地后退,只能縮在角落里。
月皊夢境中的畫面忽然一轉,被無數人圍起來謾罵詛咒的人變成了江厭辭。
她站在旁邊無助地哭,她大聲哭喊著,求著那些人繼續罵她就好。她沒有能求動那些人,反而來了官兵將她的三郎的抓進牢中。那些人才終于轉過頭來罵她,罵她還得狀元郎丟官坐牢。
那令她畏懼的陰暗牢房像一只張著血盆大口的巨獸,將她的三郎一口吞噬。
月皊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重喘連連。
“是夢。夢都是假的”她顫著聲音安慰自己,又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可是”月皊垂著濕漉漉的眼睫,低聲呢喃自語,“三郎是想從仕的吧要不然也不會考狀元。”
她眼睫顫動,帶下淚來。
月皊從不懷疑江厭辭會為了她放棄一些東西,可是她不愿意他的犧牲。
李秀雅氣沖沖地回到家,府里的侍女向盛平長公主稟告縣主歸家時的臉色。盛平長公主詫異,去了小女兒的閨房詢問。李秀雅要面子,并不愿意把今日吃癟的事情說出來。
她胡亂說“下馬車的時候磕了一下,煩。”
盛平長公主打量著女兒的臉色,也沒拆穿。她點點頭,問“那你今日去織云巷結果如何”
“結果挺好的呀。”
在月皊那里的經歷讓她有點說不出口,她強壓著火氣說“母親,我要賜婚的圣旨”
李秀雅本來就是尊貴的身份,倒也沒有非江厭辭不嫁的想法。在李秀雅眼里,整個長安還不是夫婿任她挑選江厭辭不過是眾多入了她的眼的選擇中的一個罷了。
可是今天月皊說的話,讓她很生氣。
“我回不回江家你管不著,你能不能嫁進江家我卻管得著。”她一想到月皊說這話的神情,李秀雅就氣得不輕。
她還就較勁上了
她倒是要看看這個說大話的月皊,有什么本事阻止她嫁進洛北郡王府
哼,等她嫁到了江家,第一個鼓動江厭辭把月皊抬回府里當妾,看她怎么磋磨死她
盛平長公主仔細打量著小女兒的臉色,問“你這是不是氣話婚姻大事,你可得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李秀雅道,“母親不是也說那個江厭辭各種優秀嗎就他了”
盛平長公主對江厭辭的確沒有不滿意的地方,若能成為女婿,也是不錯的結果。她點點頭,道“雖然圣人當初允了你的婚事恩典。不過如今前太子的事情攪得圣人心情不佳,聽說還病了一回。等等吧,過了端午,就是圣人的整壽大宴,到時候母親給你提一嘴。”
李秀雅點頭,心里的氣這才順了。
宮中,碧芳閣。
碧芳閣是秦簌簌的住處。秦簌簌正握著一把剪子,將插在細口紅膽花瓶里的鮮花剪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