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就要出聲呵斥敖銳澤,哪怕他上一次這般伏低做小,還是在十五年前,承安帝皇位不穩,他們為了獲得朝中那些武將的支持,不得不舔著臉去討好那些武將的時候。
所以就在劉營的眉頭即將再次皺起來的時候,就在姜千歲已經將混賬兩個字喊了出來的時候,就在劉營身后,那些原本分坐或分列在左右的西北和山南新軍的高層中的絕大多數人,突然朝著敖銳澤跪了下去,齊聲喊道“給國舅爺請安”
而后他們轉頭又看向江千歲“給千歲爺請安”
那聲音瞬間就穿過房門,穿過走廊,撞在了影壁上,而后又傳了回來,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劉營的耳朵里和瞳孔里。
空氣安靜了一瞬。
而后他驀地轉頭看向了身后。
就在距離他不過半步之遙的地方,他所倚重的岳父和大舅哥就跪在那里,五體投地,無比恭敬。
而就在他們身側,是他視之為左膀右臂的三個結義兄弟,再之后,是他的義父,他的兄弟甚至是他的親兵首領
而場上這會兒還站著的,除了劉營,只剩下了排在后面的幾個年輕男人。
但是在發現其他人都跪了下去之后,他們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也慢慢的跪了下去。
“給國舅爺請安”
“給千歲爺請安”
姜千歲也懵了
這一幕意味著什么,已經不言而喻。
畢竟以前劉營還沒有生出其他的心思的時候,對敖銳澤的稱呼就是國舅爺。
劉營的喉結滾了又滾。
而后他的腦袋如同木頭一般,慢慢地扭了回來。
他看著敖銳澤,這一瞬間,眼中爆發出的不可置信幾乎化為實質。
這一瞬間,他腦海中就閃過了千百個念頭。
他想,這怎么可能
姜銳澤明明就是個甩手掌柜,西北和山南能有今天的繁榮昌盛,明明都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
而姜銳澤從頭到尾也只會在信里說上那么一句“就按照你說的去辦吧”。
所以他是什么時候收服的宣進等人
更何況,身為主事人的他從頭到尾竟然沒有察覺到絲毫的異常。
這一刻,他周身的得意和張揚灰飛煙滅,只剩下滿滿的狼狽。
可想而知,他剛才的得意和張揚落在姜銳澤眼里,是多么的可笑。
他現在也體會到了之前承安帝他們體會到的,突然從天堂墜落到了地獄的感覺。
下一秒,他才徹底反應過來。
然后他的臉色直接就白了。
不可置信悉數化為了不甘和懼怕。
這些已然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想想也知道,在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之后,姜銳澤會如何處置他。
而也就在這個時候,敖銳澤將喝完的空茶盞放到了桌子上。
“起來吧。”
他又說“都坐,都坐。”
聽見這話,宣進等人當即畢恭畢敬地回道“謝國舅爺”
說完,他們就站了起來,然后又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場上還站著的人頓時就只剩下了劉營和姜千歲。
察覺到四面八方投射而來的隱晦的目光,劉營的喉結又是上下滾了滾。
然后他才扶著椅子的把手,慢慢坐了回去。
姜千歲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然后也稀里糊涂坐了回去。
他是這么精明的一個人,所以他這幾天糊涂的次數,大概比他前半輩子經歷的都要多。
敖銳澤這才繼續開口說道“對了,說起來你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我都還不認識呢。”
聽見這話,宣進第一個站了出來,躬身說道“下官宣進,原為河南長寧府正四品知府,承蒙國舅爺拔擢,如今忝為山南邊縣正七品知縣,兼山南新軍海軍都督。”
而后他轉身就指著他的三個兒子說道“這是犬子宣城,宣揚,宣威,以前在西洋留過學,現在都在山南海軍任職。”
他的那三個兒子當即躬了身。
敖銳澤“聽說和七國聯軍的那場海戰,就是三位將軍指揮的”
“果然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