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后活著,她可能又是另一番境遇,也許成為官家的后宮,也許許給了王侯將相。
不過現在也沒什么不好,見過了世面,再回來重新開始。原本閨閣中春花秋月的閑暇,換成了對這世界的洞察,結交過各種各樣的人,見識了各種各樣的事,對她來說不是耽誤,是一種積累。
姐弟倆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轉眼到了張宅大門前,女使和仆婦已經在階前等候多時了,上前搬了腳凳攙他們下車,并不立刻迎進府里,先在門廊下搭起了步障。這是很要緊的事,像這樣大族,最在乎的就是吉利,進門穿素服是大忌,須得換上常服,才能入內。
一切收拾停當后,仆婦們撤下步障,姐弟倆先進歲華園向太夫人回話,太夫人問“一切都順利吧”
肅柔說是,“一切都順利,工部還替爹爹鐫了神主,看上去氣派得很。”
太夫人輕捺了下唇角,喃喃道“氣派么”怕在孩子們面前流露出傷感來,忙又重新振作了精神,招呼馮嬤嬤,“快把小食端上來。”
話音才落,馮嬤嬤已經領著女使進來了,從食盒里搬出各種花式點心和乳酪糕餅,又捧了兩碗澄粉水團到他們姐弟手里,笑著說“二娘子和三公子都愛吃的,老太太一早就讓準備了。”
那圓溜溜的團子浮在碧清的湯里,頂上還有胭紅的頂花,看著很是可愛。肅柔剛接過銀匙,頡之的水團已經下肚了,太夫人哎喲了聲,“慢點吃,不怕噎著”
頡之站起身來擦了擦嘴,“男子漢怕什么噎著,我還要回去背書,先走一步了。”說著向太夫人和長姐拱了拱手,一溜煙地跑了。
太夫人對于這個孫子自然是很疼愛,透過月洞窗看他快步走出了院子,方轉頭問肅柔“你伯父和叔叔沒有一道回來”
肅柔說沒有,“臨走的時候被嗣王叫住了,大概有什么事要商議吧。”
太夫人哦了聲,知道她說的是嗣武康王赫連頌。提起他,就想起兩人小時候的過節,太夫人只怕孫女還記仇,便切切地叮囑“君子不念舊惡,事情過去十幾年了,就放下吧。日后萬一再見,切記收斂脾氣敬而遠之,別再唐突人家了。”
肅柔聽了失笑,“祖母還怕我去尋仇嗎”一面放下荷葉盞,掖了掖嘴道,“先前在太廟外見了那位嗣王,心里確實是有些憤恨的,但畢竟時過境遷了,也不想再提以前的事了。”
太夫人說這就好,“到底他和你伯父叔父同朝為官,如今又封了王爵,咱們不好去得罪人家。往后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無事,也就天下太平了。”
肅柔道是,頓了頓來征求太夫人的意思,“我想明日去拜訪長公主和縣主,不知祖母怎么看”
說起這件事,倒一直在心上,太夫人撫膝思忖了下道“去一去也好,人家畢竟遣人來過,要是一直不給回應,還以為咱們拿大。不過你要謹記一點,過去不是為女師,更不是做女使,只是還個禮,走動走動罷了。”
肅柔明白祖母的意思,皇親國戚心高氣傲,如果不好相處,寧愿只是禮節性地來往,不必有更深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