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是,“孫女記住了,那我回去準備拜帖,先遣人送過去。”說罷起身福了福,返回自己的院子了。
閨閣女子的拜帖和男人的不一樣,并不經過門房勘驗,而是直接送到內宅女眷手上,因此所用的紙張很講究,須用熏香的泥金小箋寫上拜訪的時間,最后落款“張氏二娘敬拜”,就可以派遣仆婦送到溫國公府上了。
待一切忙完,看看更漏,到了午正時分。外面樹頂的知了叫得聲嘶力竭,雀藍進來換香,扭頭見她掩口打呵欠,笑著說“娘子睡一會兒吧,今日一定累壞了。”
累是真累,一上午謹小慎微,兩條腿里沉沉地,像灌了鉛一樣。于是擱筆起身,自己解了半臂搭在椅背上,吁著氣說“你是沒看見太廟的排場,我由頭至尾都懸著心呢。”
雀藍道“這么大的事,哪能不懸心。奴婢沒這個福氣見識太廟,可光看咱們祠堂移靈,就夠體面的了。”嘴里說著,回身在窗下的美人榻上鋪了一層綈錦,怕娘子睡著了受涼。另搬一個象牙枕來放好,這才招呼,“娘子快躺下吧。”
肅柔挪過去,崴身躺了下來,轉過頭看,窗前的簾子半卷著,偶而被風吹動,扣著窗框噠噠作響。
她很快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深且安穩,再睜開眼時,太陽已經懸在了西邊的院墻上。
派去溫國公府送拜帖的仆婦早回來了,隔著三折屏向內回稟,說華陽長公主發了話,靜候二娘子蒞臨。
肅柔仰在榻上沒有起身,應了聲知道了,重新闔上了眼。
有時候想想,人活著,好像很少有清閑的時候,在禁中侍奉貴人娘子,每日都有勞不完的心,本以為出宮后應當只剩安穩自在了,但現在看來,好像還有些差距。
果然,回事的人又來了,蕉月喚了聲小娘子,“大娘子派了個仆婦回來,向娘子稟報大娘子境況。”
肅柔的瞌睡立時就散了,坐起身趿了軟鞋到外間,見那個仆婦掖著手在廊下站著,便發話,讓蕉月把人傳進來。
那仆婦進門先行個禮,垂著手道“給二娘子納福,奴婢是跟隨大娘子過侯府伺候的,大娘子命奴婢回來,向二娘子回事。”
肅柔點了點頭,“長姐回去之后,一切都好嗎”
仆婦神情別扭,支吾著說“比起在咱們府里時瑣事多了些。大娘子回到侯府,就照著您的囑咐,把原先院子里的女使婆子都遣了出去,但侯爵夫人不高興,好說歹說也要留下兩個,大娘子沒辦法,暫且只好放在茶水上伺候。昨夜陳郎子留宿勾欄,又是一夜未歸,安哥兒病了也不過問。大娘子操心安哥兒還來不及,念兒那小婦一會兒說積了食,一會兒說肚子疼,賴在大娘子院子里不肯走。最后還是聶嬤嬤命人把她叉出去,扔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她又在陳郎子面前告狀,說大娘子不顧她死活,又哭又鬧,要給自己配個女醫。”
肅柔聽得皺眉,心想尚柔這家務事,著實是叫人頭疼得很,這婆母也不是省油的燈。好在家里帶了人過去,要緊時候能替她擋煞,面對那個撒潑的妾室時,不至于吃虧。
“姐夫怎么說是不是聽了挑唆,又和長姐過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