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笑著說“這頭大抵已經預備妥當了,你們再瞧瞧有什么遺漏的吧。不過還是要好生修整,水上飄著不像陸上腳踏實地,雖說不費力氣,到底也累人。”
這里正說著,外面肅柔已經到了廊下,揚著笑臉進門來,給姑母和姑丈行禮。
太夫人心存疑慮,自然要仔細打量她的臉色,見她眉舒目展似乎沒什么異樣,仍是不太敢確定,只道“你怎么一早回來了介然沒有同你一起嗎”
肅柔說沒有,“他近來衙門事忙,要忙過這兩日才得空。我想著表妹要出閣了,趁著還在家,一起熱鬧熱鬧,所以回來住幾日。”
太夫人哦了聲,心里已經斷定兩個人鬧別扭了,否則兩家不過相隔兩炷香路程,白天聚了,晚上沒有不回去的道理。眼下人多,不好明著問她,見她一派自然沒有愁色,但自己的孫女自己知道,禁中十年,若是還控制不了情緒和表情,那就白歷練一場了。
擔心歸擔心,場面上要先應付過去,太夫人問申可錚“上回聽說你們要將產業遷回幽州,可開始籌備了”
申可錚畢竟在江陵做了七八年的生意,那里人脈行市都很熟悉,若論心跡,并不愿意遷回幽州。但最近出了很多事,自己心思也亂了,且妻子一直吵鬧,實在沒法兒,便道“一切都在籌措,只是場子鋪排得大,還需一樣樣歸攏,需要耗費些時日。”
綿綿是個慣會撒嬌的,聽他父親這么說,加上阿娘上回把一切都告訴她了,她也開始用上了心思,便蹲在她父親腿邊,搖著他的膝道“爹爹,您瞧瞧我,瘦了沒有”
申可錚仔細打量她的臉,雖然她珠圓玉潤,但在父親眼里是常看常瘦。
“怎么了”他溫聲問,“擔心上人家過日子不習慣嗎”
綿綿說不是,泫然欲泣道“我這瘦,是日日牽掛爹爹和阿娘所致啊您不知道,我每晚做夢都夢見你們,上回半夜里還哭醒過來,把蔚兒和薈兒都嚇壞了。爹爹,你們快些回幽州好不好你不是常說咱們申家的根在幽州嗎,回來了寧可少掙些,好歹一家子團圓。我如今要嫁人了,也不知郎子對我好不好,有爹爹在,我的膽子就大了,大不了拍拍屁股回家,我還有爹爹和阿娘給我撐腰呢。”她說著,渾身扭動起來,一聲聲叫爹爹,“您不是最疼女兒嗎,您不會想著把我嫁出去,就再也不管我了吧我要爹爹在幽州,最好能在上京置辦個宅子,我想你們了就能回去看你們,萬一受了委屈,也好立刻告訴您啊。”
那股粘纏的勁兒,看得肅柔嘆為觀止,心里生出羨慕來,原來有爹爹在,真的那么好。
申可錚也確實疼愛這個獨女,她一鬧,自己就沒辦法了,嘴上責怪著“這么大的人了,張嘴閉嘴屁股,好聽來著”暗里也開始正經規劃,如何平穩地把生意過度到幽州和上京來。
綿綿見父親沒有親口應準,不依不饒,纏著他道“爹爹爹爹您答應女兒啊”
申可錚終是無奈,嘆了口氣道“這不是已經籌備起來了嗎,再容爹爹一些時候,江陵府產業要折變,要找人接手,哪一樣不費工夫你先安心出閣,暫且有外祖母和舅舅們護著你,郎子不敢欺負你。等過陣子爹爹把手上一切處置好,一定就近置辦個府邸,到時候你想什么時候回娘家,就什么時候回,這樣總成了吧”
綿綿歡喜了,大家都笑起來,肅柔望向姑母,她的笑容里沒有愁楚,想來江陵那個外宅和私生子的事已經處置妥當了。自己呢,這回可遇上同樣的事了不經意瞥了祖母一眼,祖母正探究地望著她。她訕訕笑了笑,知道過會兒回起話來,八成又要氣著祖母了,都怪那個赫連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