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打算呢”
凌氏這會兒不敢再把女兒當作稚童糊弄,正好她也缺個能說心里話的人,世上還有什么關系能比血濃于水的母女更加親近
“你阿爹他既然已經有了兒子,那自然不需要我給他生了,日后他是想納妾也好,想養通房也罷,就是他在外頭生出十個八個兒子來,全都與我無關。”
凌氏閉上眼睛努力平復心情,而后堅定地道“我會做好崔氏主母的職責,除此之外,我不會原諒他。”
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解決辦法,讓凌氏再跟崔肅做恩愛夫妻,她心里頭膈應,只要一想到他曾抱過別人,還和別人有了個孩子,凌氏便覺惡心。
她只要崔氏主母這個身份,其余的,崔肅愛怎樣便怎樣。
原以為這個回答能讓女兒滿意,可凌氏失望了,了了的目光似能洞悉她心底最軟弱的地方“這就是你哭了一天一夜之后,想出來的,最好的方法”
崔文若狠狠掐著自己,免得哭出聲融化雪人,“你還想要阿娘怎樣她已經夠苦的了明明我都告訴過你,崔折霄根本不是阿爹親生的孩子,你為什么就是不肯跟阿娘說實話一句話的事,你為什么就不肯成全呢了了,你究竟想要什么”
冰雪之力尚未恢復,不能像在隴北草原那樣簡單粗暴的解決問題,了了不喜歡被關起來,更不喜歡有人管教她,所以她要用另一種方法得到自由,而這個方法,她需要幫手,還有誰會比凌氏更合適呢她是她唯一的女兒,了了要在凌氏心里狠狠刻上自己的名字,至于崔肅他最好走得遠一些,免得惹她不高興。
凌氏自己根本沒什么好主意,她總是這樣,為這個操心,為那個擔憂,總想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想侍奉好公婆,想友善對待妯娌,還想與夫君彼此信任,想讓娘家不再為自己擔心。
骨子里她其實也害怕和離,因為她不知道和離后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距離崔肅帶會崔折霄只過了短短三日,凌氏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斷了愛意,她想繼續做這個崔氏主母,恐怕也有些余情未了在里頭,否則最后她不會跟崔肅和好,還有了崔肅的遺腹子。
而了了不會讓他們和好,這兩人想破鏡重圓,絕無可能。
所以她說話極為直接,一針見血“也就是說,日后你還要像從前,孝順公婆,逆來順受,承受老崔公老太太給你的壓力,同時還要做好這個崔家主母,府內大小事宜全部親力親為。”
“月度采買,下人打賞,吃穿用度你都要管,二房三房若是鬧了矛盾,你要以長嫂的身份說和,在外你則作為崔家主母與人交際。”
了了一氣說了很長一段話,最后她做了結論“你真善良,真美好。好像你除了不愛他,沒有任何可以表示不滿的手段。”
但崔肅在這其中又有什么吃虧他能自由納妾養外室生兒子了,他在外頭應酬,凌氏還得在家里給他打點,假使他回家想與妻子親熱,凌氏一次能拒絕,兩次能拒絕,三次四次呢她能忍住不心軟,還是能忍住不去愛
了了認為她今日所下的一切決心都是口頭說辭,根本不可能做到。
凌氏被女兒說得無言以對,因為了了沒有說錯,她確實是這樣想的,她覺得只要自己不再愛,就能傷害崔肅,就能報復他從外頭帶回個外室子讓自己顏面盡失這件事。
了了站起身往外走,凌氏下意識叫住她“了了,你去哪里”
“我不喜歡跟糊涂蟲待在一起。”
凌氏說不出話,她想說自己不是糊涂蟲,可怎么不是呢
崔肅將外室子帶回來后,雖再三向凌氏說和,但白日里該上朝上朝,該處理公務依舊處理公務,這就是他跟凌氏最大的不同。無論發生怎樣的大事,崔肅都不會讓其影響到正事,因為他一天之中有許多事情待辦,而凌氏恰與他相反。
崔肅心情抑郁,可尋好友飲酒,可登山觀景直抒胸臆,還能看公文轉移情緒,凌氏呢凌氏能做什么她就待在雕梁畫棟的崔府,住著精致華貴的東跨院,她能干什么她在京城出生,直到嫁人,恐怕出了家門都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了了走后,凌氏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說話也不動,婆子進來試圖叫她,她卻像是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