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于寶珍開口“是這樣嗎那如果我大哥現在把你趕出去,你有屋子住嗎有地種嗎”
照大堂嫂的意思,嫁了人自然就有屋子跟地,但房契地契上有她的名字嗎人家愿意留著她,她才有地方睡覺,人家要是不要她呢
家里給于寶珍分了房分了地,這就能夠保證無論她身處何等境地,永遠都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看樣子大嫂娘家人從來沒替大嫂考慮過這些。”于寶珍吃了一口肉,露出同情的眼神,“好可憐啊,我家長輩能為我想到的事,大嫂娘家人怎么想不到是沒這么想呢,還是壓根不想給呢”
恐怕兩者都有吧。
不爭娘家屬于自己的,也不爭婆家其它兄弟的,只爭小姑的,這不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嗎
她于寶珍可不是軟柿子,她是一顆栗子,有堅硬的殼兒,外頭還有一層刺。
大堂嫂還想垂死掙扎“可小姑不還有一份單獨存的嫁妝嗎”
于老太沒想到孫媳婦連這也盯上了,冷笑道“你要想要,找你奶給你存去,再不然你也出去碰點野豬狍子什么的回來,賣了錢交一小部分給公中,剩下全屬于你,我沒意見。”
大堂嫂直接氣哭了,這說的都是些什么話野豬狍子是想碰就碰的嗎就算碰著了,那也不是她能抓的呀,說不定自己的小命都要送進去呢
二堂嫂全程明哲保身不說話,她想起自己出嫁前,家里幾個嫂子也一直看自己不順眼,因為她在家里住著,明明吃的是爹娘的穿的是爹娘的,嫂子們卻一個比一個難受,恨不得立刻把她嫁出去。
她跟哥哥們一樣,也是在那個家里出生的啊,為什么她不能在家里一直住哥哥們不就住著嗎
為什么都是成家,偏偏只有她要從自己家,去別人家住
有些事情,是不能深想的,想的多了,就感覺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白活了,所有的認知全被推翻,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破釜沉舟的勇氣。
至少二堂嫂沒有。
她已嫁入于家,說不定肚子里已有了孩子,丈夫對她很好,還去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好端端一個家,難道要拆了到時候娘家婆家怎么說,村里人又怎么說
如果了了在這里,大概會看到那點像是破土冒頭的本性,又像烏龜一樣縮了回去,且再也不會冒出來。
大人們吵架,于寶珍不說話,她娘她爹都是彪悍的,不會讓她吃虧,她只要在適當的時候給出一點反應就好。
最后這場架以大堂嫂哭著起身回屋為結尾,旁人繼續吃飯。
哭歸哭,第二天早上,大堂嫂又跟沒事兒一樣了。
其實于老摳家也不是一直都這么和諧,畢竟一人一個心眼子,是人都有私心,所以生活在避免不了磕磕碰碰,除此之外,于家村就這么大,誰家吵架撕打,基本人盡皆知,所以于寶珍很小的時候就感覺,有時候大人們流眼淚或者大吼大叫,似乎并不是真的傷心或憤怒,更像是一種手段。
要是流兩滴眼淚說幾句誅心的話就能搶到銀子或是房屋,你難道不樂意
大堂嫂哭吧,眼淚流干了她也不會心軟,更不可能愧疚,再哭下去,她連大哥那一份都要搶。
別人家偏疼的那個孩子,總能得到的比別的孩子多,村里分家的不少,哪個是真平平均均的分的
由于大堂嫂哭鬧這一回,于老太當天晚上就跟于老摳說,讓他次日就帶寶兒去鎮上學堂找那個據說很有來頭的女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