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內的氣氛因為林湘珺的兩句話,瞬間變得熱鬧了起來。
她性子直率天真,向來是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之前也有鬧過笑話,只是不如這次動靜大。
那沈應川許是瞧見別人出丑他就高興,笑得也最大聲,還忍不住起身道“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過是食個小兒罷了,要我說,這才是忠君之臣。”
沈放神色不改,眼里卻滿是譏諷,嘴角翹了翹,輕輕地吐了兩個字“蠢貨。”
只是他的話猶如泥牛入海,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聲音給蓋過去了。沈應川根本沒聽見,依舊在得意地侃侃而談,還以為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
沒想到,文先生卻摸了摸胡子,笑著點了點頭,“老夫覺得林娘子說得在理,話粗理不粗,自視過高之人,與愚忠愚孝者,皆為蠢人。”
其他人也了然地笑了起來,一臉古怪地上下打量沈應川,紛紛夸林湘珺說得好。
這回便是沈應川再遲鈍,也該知道他們是在笑他了。
他茫然地站著,甚至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么,還以為他們是偏護林湘珺,故意給他難堪。
他往日何曾受過這樣的氣,連表面的儒雅形象也裝不下去了,咬牙切齒地坐下,滿臉怒意像是能將人生吞活剝了。
偏偏這個時候,與他最為不對付的沈四郎,還要在旁邊說風涼話。
“我的好三哥,你可知道這齊公最后是何下場”
“何下場”
沈四郎最看不慣的便是沈三了,什么能耐都沒有,仗著自己救過大哥,便在府上作威作福。
礙于嫡母的偏袒,他也不得不處處忍讓,如今能看沈應川出丑,真是一大快事。
“被那易牙活活餓死的。”說完便大笑起來。
想到自己方才說過的話,沈應川的臉瞬間黑了,若不是怕得罪了文先生,他定是當場離席。
之后的課他便什么都沒聽,不僅遷怒沈放,怪他不提醒自己,才會害他出丑,心里還將林湘珺等人都記恨上了。
等到一散學,就怒氣沖沖地往外去,不忘將沈放拽走。
“你是做什么吃的,見我說錯話,連攔一攔都不會嗎真是廢物”
若不是這離前院很近,且上回的事,惹惱了耿氏,依著他的脾氣這會已經動手了。
“三哥說得這般快,我又如何來得及攔。”
沈應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上下地打量了眼沈放,他總覺得這次沈放病好了以后,像是有哪里不一樣了。
可眼神還是一樣的陰森討人厭,也還是一樣的逆來順受,又說不出哪里不同。
“何時學會的頂嘴說了多少次,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小心把你那眼睛給剜了。”
沈放幾不可聞地輕笑了句,淡淡地道了聲是。
沈應川伸手指著他,正想再罵幾句出出氣,就聽見有人喘著氣追了上來,橫在了他與沈放之間。
“沈三郎還是適可而止吧。”
林湘珺瞧見沈應川把沈放帶走,顧不上別的,立即追了出來。
果然,一眼就瞧見他在朝沈放咒罵著什么。
沈放可是她要護著的人,怎能讓沈應川給欺負了去。
“上回的事,我當沒看見,是想給沈三郎留點面子,你若繼續如此,我便去伯母那告你一狀。”
沈應川居高臨下地看她,瞧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還要緊緊護著沈放,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許是知道在林湘珺面前他已經偽裝不了了,干脆也不裝了“林娘子這是何意,我怎么聽不懂,我與娘子何時又見過面”
“你”
“我如何”
果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當初的事是她親口說了,是下人所為,如今又怎么能推翻。
林湘珺瞪圓了眼,氣得牙癢癢,偏偏又拿這惡人沒辦法,“行,你最好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也別被我抓著把柄,我們走。”
與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話,都叫人作嘔,大不了以后她多護著沈放些,叫他無空子可鉆。
可她走出幾步外,才發現不對勁,回頭去看,沈放仍站在原地,眼里一片冷漠,好似置身事外,與這場爭論毫無關系。
“五哥哥。”
不論她怎么喊,沈放都沒應過一句。
沈應川更得意了,“我與五弟還有事要說,林娘子請自便。”而后沖著沈放笑道“五弟,過來。”
她最見不得小人得志,好啊,叫她自便,那她便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