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文找木盆去灶房打水洗漱,不大的灶房亮著兩盞油燈,譚青杏坐在灶臺后燒火,譚青文詫異,“今晚就要蒸好嗎”
邵氏說,“今晚把饅頭蒸出來,明早蒸包子。”
包子涼了蒸熱會影響味道,饅頭不會,因此饅頭都是提前蒸好的。
譚青文不懂這些就沒再問。
很久沒有坐這么長時間的牛車,渾身像散了架似的,洗了臉洗了腳想睡覺,發現譚秀才翻出書在看,瞄了眼床,沮喪地抽出凳子坐好,“爹,還不睡嗎”
“你睡吧,我看會書。”
不知什么時候起,譚青文就有點怕譚秀才,譚秀才不睡,他也不敢。
找出自己的書籃,翻出自己沒有寫完的文章,思考半晌后,提筆接著寫。
許是換了地方,心境大有不同,寫著寫著,譚青文感覺開頭不太好,找紙重新寫過。
油燈的燈芯時不時爆出細碎的火星子,譚青文寫得手軟,抬眼看譚秀才,發現他還維持剛剛的姿勢,轉了轉自己手腕。
夜里涼,坐久了只覺得手腳冰涼,腦袋愈發昏沉,他小聲開口,“爹”
“你要困了就上床睡吧,我再看會書。”
他剛剛出門問過秦柏,他的位置跟上個月一樣,踩著倒數位免了束脩,說實話,他不太滿意,因為這意味著他沒有長進。
譚秀才道,“明天你跟著青桃出去熟悉熟悉路,入學的事兒等我問過書塾的人再說。”
他想讓譚青文進的書塾在集市邊上,離府學近,離家也不遠,上下學方便。
譚青文應下。
又在位置上磨蹭了會兒,最后熬不住先上床睡了。
腦子迷迷糊糊的,仿佛還在牛上顛簸,譚秀才什么時候上床的也不知。
睜開眼,譚秀才已經起了,正站在床邊穿衣服,他仰頭瞅了眼紙糊的窗戶。
天兒還黑著,他眨了眨眼,“爹不睡了”
“不睡了,你也起吧,你娘和青桃都起了。”
譚青文恍惚還在耕田村的床上,他雖不是起的最晚的,卻要等雞打鳴,邱婆子喊吃早飯才起,這個時候,邱婆子估計還在床上睡著呢。
饒是如此,沒敢賴床,坐起身,掀開被子下了床。
譚秀才道,“你大了,讀書可不能再像以前懶散,不求你頭懸梁錐刺股,早起晚睡不能懈怠。”
“是。”
譚秀才打開窗戶,冷風灌來,譚青文打了個哆嗦。
譚秀才又說,“你娘和青桃每天都起這么早,前些天下雨,兩人撐著傘去集市擺攤,咱家的錢來之不易,你要懂得珍惜。”
別說,譚青文真沒親眼見邵氏跟青桃岀攤,他成了親就住在鄉下,從其他人嘴里聽到的都是青桃賣包子生意怎么怎么好,掙了多少多少錢,郭寒梅也是這么說的。
什么時候起,什么時候岀攤,他心里沒數。
灶房響起柴火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伴著邵氏跟青桃的說話聲。
聲音聽不太真切,譚青文只覺得跟自己想的不同。
完全不同。
尤其推著車跟青桃沿街吆喝,四周涌來的目光讓譚青文渾身不自在,偶爾碰到幾個人跟青桃詢問他,譚青文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
那些目光沒有惡意,卻讓他不怎么舒服。
這么高的蒸籠,賣完得等到什么時候
譚青文打退堂鼓了,“四妹,咱們賣完了才能回家嗎”
青桃笑著撿包子,遞給客人后,笑瞇瞇把收來的錢裝進錢袋,回眸和譚青文說,“對啊,不賣完回家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