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媽。”我點點頭,輕聲地對小汪警官說。
“……啊我得先走了。”
“怎么了?”我不明就里。
“我有家長恐懼癥。”小汪警官一秒鐘都沒耽擱,扭頭就遁了。
我站在原地,沒能立時反應過來,然后我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小汪警官走得那樣快,背影消失在他自己的腳步激起的塵土里……
又一次沒能表白成功的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樣慢慢上樓,看見我媽穿著新買的家居服,帶著面膜在門口等我,面膜上浮現出她微笑的輪廓:“你看我說我聽見的就是你吧,你爸還說不是,快回來吧,葡萄凍老好了,用剛下來的巨玫瑰香葡萄做的,放的冰糖。哎你剛才跟誰說話呢?”
我慢慢地把垃圾袋拾起來,提到她眼前:“我跟你說多少回了,垃圾袋兒每天早上從家里拿出來扔到外面去,不許放在樓道里。你誠心要把耗子招來嗎?!我們辛辛苦苦創建衛生城的效果,全讓您這樣的給毀了!”——我越說聲音越大,差點跟她喊起來。
我媽從來都是嘴上不讓人的,家里只有她說我沒有我說她的份兒,此時可能是被我精神病患者一樣驟然而起的氣勢給嚇到了,喃喃回答:“……那什么我忘了。我以后不了。”
“我告訴你件事兒哈,李薇薇,”我喊我媽大名,“我煩死你了,我不想跟你一起過了,我要從你家搬出去。”
……
接下來的星期一,當我想要在單位附近找個房子自己住的時候發現,除了我家住的小區,這一帶五個沒有物業管理的棄管小區的都在各個方向的進出口處被安上了車欄桿,也包括我們社區內的克儉小區。由此可見,范志明中標的工程似乎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小。
早會上,袁姐跟所有同事傳達了文件:“市政,區里,還有街道的批文都下來了,給這幾個小區按機動車進出的欄桿的工程是外包的基建項目,但是施工方把工期提前了三天。我們還沒收到通知,他們的活兒已經干完了。但是整個程序上來講,沒有任何問題。也沒有擾民。”袁姐喝了一口水,“以后還會在各小區畫上車位,主要是規范管理,維護治安的目的,不收費。”
“哦……”辦公室里的眾人,包括一直列席會議的張阿姨都松了一口氣,確定不收費就行,一旦產生費用,又是我們的活兒,又得挨家挨戶地做工作,大家互相點點頭,“那挺好,那就行……”反正我們社區這個層面關心的也就是這點事情。
“兩件事兒得馬上去辦。”袁姐繼續說,“山水佳園四號樓三樓居民鄭大爺在平臺上養雞,這事兒你們注意過嗎?”
“年紀大了,要求高,可能是要吃新鮮雞蛋。”楊哥說。
袁姐道:“公雞。早上四點半鐘開始打鳴,嚴重擾民。雞屎味兒大,招蒼蠅。有一天鄭大爺帶它下樓遛彎,那只公雞飛起來半米高,把法斗三炮的眼睛給啄了。”
我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簡直是難以置信:“三炮呀?三炮被啄了?”
袁姐慎重地點點頭。
我搖頭感嘆:“三炮可是山水佳園一霸呀。上次吼毛毛吼了半個小時,還有一次把張姨家的巨型貴婦給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