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劍的時候,她看到了枯骨身旁,地上,有一塊古舊的令牌。
上面刻著斑駁字跡。
“北。”
她繼續向前走去,不出意料,看到了不止一具的枯骨。
都是一模一樣的姿勢,靠壁而坐,抱劍枯死。
再接近,地上便多了一些死相凄慘的尸體,雖是枯骨,但身子各處均有擊打痕跡。
洞天之內,忽然傳來了一道沙啞聲音。
“想不想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
裴煩挑起眉頭,望向聲音的來源。
“這些人,都是‘劍奴’。”那道沙啞的聲音,帶著笑意,緩慢開口,“陽平在中州只是一個小城,這座瀑布很少有人掀簾入內,即便有人踏足,看到那張符箓,出于敬畏,也會選擇離開,至于不管不顧入內的......最后就都變成了劍奴。”
那人笑道:“劍奴都被我抽干了劍氣,身上連一件衣物都不會留下,化為我的口糧。三司囚壓我至此,這幾年來已經懶得管我......反正我走不出這座瀑布。”
光芒逐漸散開。
照清了那人的模樣。
蓬頭垢面的枯瘦男人,身上披著一件布衣,渾身上下插滿了各種利劍,肩胛骨和琵琶骨被打穿,精鐵鎖鏈貫穿之后,繃得極直,另外一端,釘在瀑布石壁之內。
“天都執法司大司首,親自布下這道枷鎖。”枯瘦男人微笑道:“他們想讓我受盡世間孤獨,活生生餓死,卻沒有想到......我以這樣的一種方式,活了下來。我在此地待了十二年,不長不短,我還可以再活十二年。”
只需要看一眼,便會給人一種直覺。
此人極度危險。
裴煩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遠方抱劍而坐的枯骨,問道:“那些人也是劍奴?”
地上的人,死相凄慘。
靠在石壁的人,走得安詳。
枯瘦男人沒有回答,木然道:“他們被我吸干了劍氣,自然也算是劍奴。”
裴煩沒有前進,也沒有退后。
她知道“劍奴”是什么,在某種走向異途的劍修法門里,與南疆鬼修煉活人為干尸的術法大抵相同,劍修一道心念,與駕馭飛劍相同,馭使活人,被心念驅使的便為“劍奴”,劍氣會侵蝕身子主干,將原本主人的神魂擊碎,若是劍修心念抽離,那么這具身子便會失去血肉,原本空蕩蕩只剩劍氣和白骨,劍氣走后,那么便只剩下
(本章未完,請翻頁)
白骨。
這遍地白骨,便是因此緣故。
被囚壓在這座洞天里,這個枯瘦男人想要活命,只能依靠這種手段......劍氣抽離時候帶出來的血肉,算是他為數不多的“口糧”,這等修為,不可估測,絕對是點燃命星的大修行者,能夠讓天都執法司的大司首親自出手鎮壓,很有可能是某位“赫赫有名”的星君。
只是劍奴這等手段,實在邪異,一般劍修的劍心,都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修行劍奴之術,便等同于劍心蒙塵,即便有得證大道的時日,也無法免除雷擊之劫。
裴煩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問了一個問題。
“你叫什么名字?”
枯瘦男人怔了怔。
他笑了。
他笑起來很緩慢,明明并不是歇斯底里的那種笑,聽起來卻有一些歇斯底里的意味......被鎖在這座洞天里十二年,沒有星輝和神性,沒有光芒,他早已經喪失了全部的力氣。
所以他笑起來很吃力。
看到捧著青葉的少女,肩頭還懸掛著一縷光火,來到自己的面前,竟然不慌不忙。
這實在是一副很荒謬的場景。
“你很好奇我的身世?”枯瘦男人微笑道:“小小后境修士,等你被我吃下肚子,自然就知道了。”
話音落地。
琵琶骨被打穿,修為盡失的枯瘦男人,忽然胸口干癟,猛地張開雙唇——
洞天陰風長起!
這便是剛剛洞外寒風吹拂的緣故!
一呼一吸,劍氣滿盈。
裴煩的青衣瞬間鼓滿,那盆青葉狂亂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