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賡瞟了一眼在雕花門洞附近站著的親戚男子們,否定了這個方案:“那倒不用,案子剛判,咱們就送鐲子,無私也有弊。你讓人揀冬日的鮮藕臘貨,給她送一車過去,表表心意也就是了。”
“小的知道啦,小的這就去安排。”管家答應之后,卻并不就走,繼續講林絡的事:“朝廷讓絡小姐把侵占的田地全部退回去,再繳納罰銀若干。還有,終身不許絡小姐做官。”
林賡徹底地放下心來,“也罷了,她也不是做官的料,不做官倒也踏實。”
林從也是這般想,雖然這處罰不算輕,終身不許做官,可以說是徹底斷了林絡的前程,可比起他原本擔心的林絡要么流放要么死刑的結果,仍舊算是偏輕的,又見林賡這么說,他便跟著道:“不做官也餓不著她,倒免得她以后再闖禍了。”
這話正合林賡的心意,林賡沖著兒子笑笑,然而他這個欣慰的笑容剛一露出來,門洞邊上站著的男子中有一個身著正紅色云錦冬裝的年輕男子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這男子嚎啕大哭道:“我的天啊,妻主以后做不了官了,田也被收回去了,我們這一家子,日子可怎么過喲。”
這紅衣男子一哭,另一個身著水藍色繡羅冬裝的年輕男兒也跟著哭起來,這水藍色衣衫男兒的聲音略小一些,可是哭的內容,也更加地絮叨:“奴家怎么就這么命苦喲,只說嫁了個椒房貴戚好妻主,凡事都有人庇護,誰知道這椒房貴戚沒有一點用,妻主這輩子翻不了身,我們一家子都要吃糠咽菜了喲。”
林從聽得眉頭微皺,這兩個男子,他只認得第一個,他小表姐林絡的正夫,后面這個他并不認識,聽語氣,應該也是他小表姐的夫郎。
他指著二人斥責道:“你兩個哭就哭吧,這么夾槍帶棒的做什么?”
那水藍色衣衫的男兒聽他開口了,便有些怵了,含恨帶怨地看了他一眼,抽抽噎噎地道:“奴家可不敢夾槍帶棒,奴家只是替妻主委屈,妻主才犯多大點事兒啊,就終身不得做官了,之前那些個官員,什么鄭大人、什么高大人、什么白大人,闖的禍都比這大多了,可是她們該做官做官該拿俸祿照樣拿俸祿,還有趙侯家,趙家人都叛逃了,她們家還是侯爵。到了咱們這兒,就罰得這么重,丁是丁卯是卯的。”
這水藍色男兒說到這里,似乎忍不住滿腔的委屈,雙手捂著臉大哭起來,“我的苦命妻主啊,你沒這門貴戚,沒準還能判輕點。”
那紅衣男子聽著這水藍色男兒的大放悲聲,也跟著埋怨起判案不公來,“我的妻主啊,貴戚的光你沒沾上一點,要拿個人做典型就挑中你了,你怎么這么命苦啊,我的妻主啊啊啊啊。”
林從愣住了,他原本覺得判罰得不算重,可是聽這兩個這么一哭訴,想想鄭嵐和高芷、蕭霽月那幾個劣跡斑斑的官員,到現在照樣食朝廷俸祿,心里頭也認為明帝是在拿他們家做典型。
意識到這一層,他的臉色就不怎么好看,因為這兩個說的是事實,他便沒有開口制止他們。
林賡及時地看出來兒子心情的轉變了,他沖著這兩個男子道:“圣上的旨意已經下了,你們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還不趕緊回家去,把家里的銀子打理打理,看有多少,給你們妻主送過去。”
那兩個男子一個嚷嚷道:“舅舅這話說的,奴家妻主受了天大的委屈,奴家抱怨兩聲怎么了?舅舅不讓奴家抱怨,那舅舅就把這罰銀出了啊。”
另一個道:“圣上這么待奴家妻主,就是打三公主和殿下的臉,等圣上哪天徹底厭棄了殿下,沒準奴家和妻主還要跟著吃掛落呢。”
林從只覺得一顆心忽上忽下,雙手握成拳頭,嘴片也被咬得發了紫。
林賡見狀也就不理這兩個男子了,沉聲對那管家道:“喊幾個力氣大的侍兒進來,把他們兩個給本侯架出府去。”
管家聽家主這么吩咐,立刻沖屋子外頭喊人,只喊了一嗓子,就奔進來六個壯壯實實的侍兒,這些侍兒們三個架一個,將這兩個男子全給架出了,這兩個男子都走到院子里,尚且哭嚷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