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槭流很快調整好了模式,笑著說:“沒關系,雷普利教授,正好我也沒想好這一天這一天該去哪里度過。順便一說,紐約警署一日游還算個不錯的觀景路線。”
“我猜你下一句是‘聯邦裁決局的車也很好坐’?好了,這件事會有個處理結果的。”雷普利教授先是笑了聲,接著有些遲疑。
他最終開口:“我想……我還需要和你道個歉。你應該已經猜到了,雷普利只是我的中間名,我的全名是馬弗·格里爾斯,密大的人類學教授……以及另一個密大的人類歷史學教授。”
入學兩個月,葉槭流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稍稍一愣:“另一個密大?”
“我恐怕你已經無法繼續在原來的密大繼續上學了,但這不意味著你會被退學,另一所密大會為你敞開校門的。具體的情況等你回去時會知道的,不過我猜,你現在還有別的問題想要問我?”雷普利——格里爾斯教授說。
葉槭流心里當然有很多疑問,不過聽到導師這么說,他還是按捺下了迫切的心情。
當務之急是了解自己的遭遇到底是不是一場算計。
他想了想,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您看中我,是因為您從我身上看到了天賦嗎?”
出乎意料,格里爾斯教授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不,當然不是。我們和那些野心家不一樣,知識只是探尋奧秘的階梯,而在學術研究的領域,是否有成為奧秘的天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態度、決心和耐心。我的同事大多數和我一樣,只是對奧秘了解更深一點的凡人。至于你的疑問,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在決定讓你成為我的學生時,我以為你只是一個凡人。”
他直視葉槭流的眼睛,真誠地說:“我的確想過,或許以后你會加入無形之術的研究,但在那時候,吸引我的是你本身。而就算是現在,我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告訴你,你一直是最好的學生。”
即使不止一次聽到了,這種程度的直白夸獎還是讓葉槭流有點不好意思:“那么現在您應該感到開心——您當初看中的是我本人,而現在我又踏上了探尋奧秘的道路,這可是買一贈一的大禮包。”
格里爾斯也笑了笑,眼神溫和:“我的確很開心,但我也為你擔憂。”
“如果可以選擇,我更希望你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這份天賦或許并不會帶給你你渴望的,而是會成為你的負累。我希望你能仔細考慮清楚,即使你已經沒有了選擇的機會。”
負累……葉槭流稍微怔了下。
從葉槭流接觸到神秘世界,到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回頭,也才過去了一天。這么短的時間里發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葉槭流的確沒有空暇去整理分析利弊得失。
如果說和奧格同行讓他感覺到的新奇和興奮,和施懷雅的接觸讓他初步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并產生了好奇和向往,那么來自導師的勸誡,就像是一盆劈頭澆下的冷水,讓葉槭流真正冷靜了下來。
“為什么這么說?”
格里爾斯望著河面,他的眼眸被陰影籠罩,像是泛起波瀾的黑海。
“當你走上你所選擇的道路,你就再也無法停下了。每一次得到都會是一次失去,每當你得到了什么,你都會失去更多,而你所得到的那些會永久地改變你,將你塑造成你的欲望的形態。”
葉槭流安靜地傾聽,聽到這里時,他的內心突地震動了一下。
聽起來……很像是交易。想要獲得什么,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我有很多老朋友,他們都沒有抵擋住欲望的誘惑,而現在,就算我再見到他們,也絕對無法從他們現在的模樣認出他們是誰。你知道密大每年的畢業率只有七成嗎?我說的可不包括成績不達標的那些。”
葉槭流回過神,意識到了什么:“那么那些學生呢?”
“運氣好點只會精神失常,剩下的是失蹤和死亡。”格里爾斯平靜地說,“總有些學生走得太遠。有時候他們甚至無法留下完整的尸骨,通知他們的父母來帶走他們總是最難過的。相比之下,精神失常算是不錯的結局,至少我還能再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