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而起的笑容在這一刻徹底凝固在了戴宵的臉上,因為這轉變來得實在太突然,竟讓他整個神情都變得極其古怪,似喜似怒,張口瞪眼,卻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其他官吏人等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自尚書葉寬而下,諸多人等也盡皆滿面詫異,死死盯著說出這番話來的陸佑,都要以為他這是得了失心瘋了。
唯一例外的或許只有李凌了,他似是早就知道是這么個結果了,所以表現得極其淡定,很快便看向葉寬:“部堂大人,此番雖然尚無物證,但人證已不止下官一人,還請部堂明斷!”
葉寬這時才猛然醒轉,目光倏然一縮,深深地看了李凌一眼,又轉向陸佑:“你所說確實?”
“下官所言句句屬實,其實不光是下官,在我清吏司內,還有不少人皆曾聽郎中說過一些相似的話呢!”
就在陸佑這句話一出口的同時,當下就有數名書吏突然站出來指證起來:“小人等確曾在公房內聽過戴郎中提過要懲治山陰、臨安兩地官員,說什么稅賦大權在我不在你……”
“小人也聽郎中提過一嘴,說若是江南一地能跟湖廣一般便不用犯愁了云云。”……
在戴宵還為這想象中的救星變成致命一擊而恍惚的時候,更多本來沒什么話語權的書吏人等紛紛跳出,七嘴八舌地指證他曾說過要以手中權柄謀求私利的話語,這些話語落到耳中,讓他盛怒到了極點,同時又恐懼到了極點。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這些人的指證自然難動其分毫,就連李凌這名觀政官的多番進攻都難以真正撼動他,更別提這些衙門里的小人物了。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隨著不利于他的說法和證據不斷累積,到了此刻,哪怕尚書大人有意保他都已經極其艱難。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臉色幾番變化后,葉寬終于一聲斷喝:“來人!把戴宵三人給我拿下,本官定要仔細審查之后,給朝廷,給我衙門上下,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隨著這一句說出,李凌終于可以確信這回戴宵是徹底完了,他是絕對經不起細查的,就如自己剛才所說,他戴家的家產如此豐厚本身就帶著問題。別說去淮南細查了,只要現在派人去他府中查問一番,相關弊情勢必將掩蓋不住!
想到這兒,他的目光一轉,又落到了完成最后一擊的陸佑身上,后者只與他目光一碰就迅速分開,看著兩人好像并無任何交集,這次他只是為了心中正義才站出來陳述事實。
但葉寬等人卻明顯能察覺出他們二人,不,不光是他們兩個,包括那些先后跳出來的戶部書吏人等,他們都一早就與李凌說好了,這才能前赴后繼地跳出來,給予戴宵一次接著一次的攻擊,直到將他徹底打倒,再難翻身!
這讓所有人都對李凌這個年輕人生出了忌憚來,要知道在今日之前,他雖然頂著新科探花的光環,可其實在衙門里根本就不被人看好啊,甚至有人都覺著他將就此完蛋,只能做一個戶部衙門內的邊緣人物了,就跟項大幸這十年來沒有兩樣。
可今日,不到一個時辰,他就斗倒了一名堂堂四品郎中,而更叫人驚訝的是,他這一回還拉上了這許多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