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想,若是季瑞呈沒有說謊,這條繁陵長街以及周邊房屋,確實是她當年來汝陵拜謁魏家時,施發善心,為饑民流民有個住所出錢而修,只是沒想到多年過去,這個偏僻一角,已不復當年窮苦臟落模樣,大街小巷,房樓筑起,酒肆客棧商賈遍布,外客往來,處處透著熱鬧非凡。
說這路是她修的,這個,她不覺自己答的有問題。
但南宮祤卻不知這些,自然認為她是隨口編謊,不屑輕聲一嗤后,繼續往前走,玲瓏只覺他眼中怨氣頗重,根本不愿搭理她,不消片刻,玲瓏已快步跟上他,湊過去,將油傘撐在在了他頭頂,嘆了口氣:“一起走吧。”
他頓步未動,看著頭上雨傘,又見她輕松坦然,沒有半分情緒,仿若方才在客棧那些咄咄威脅他的話,不是出自她口似的,他眉色一斂,問:“為何跟著我?”
“是我約你出來,若你因此病了,我要負責任的。”她抬眸,眼中星粹。
他挑眉:“你擔心我?”
她回道:“你有擔心你的人,不差我。”
良久,他一直盯著她,面色微異,默然不言,不知他又在想什么。被他看的渾身不舒服,她解釋道:“我跟你沒別的意圖,真的,就只是想把你送回去,淋雨對你不好。”
他深深的看她幾許,末久,很不容易從牙縫里擠了四個字:“雨早停了。”
嗯,是嗎?
她稍一抬傘,看了看半空中,發現還真是雨已停,果然是來的快去的快,只是她一直在傘下,自然感覺不到,看起來比他遲鈍些許。
同時,他也無情的戳穿了她這個怕淋雨才送他的蹩腳借口,方才在酒樓她對他的行程說的那么清楚明白,他心中怎會沒有一點疑惑,她知他提防她,不會讓她明目跟著知道他蹤跡。她也深深不安,龍姑娘那些人能輕易得知他如此具體的行跡,定是在他身邊安插了耳目。
這一路他秘密來晉國,除去本來就在晉國活動待在山莊的那些護衛,其余的都是夏家影衛,他行蹤的泄露只能是出自夏家。
夏家一直以來都對他絕對忠誠,他自然信任夏家的人,絲毫不懷疑內部有異,可他不知,世事變化無數,誰知道夏家收編外姓影衛的時候,會不會混進去幾個雜人,他們有自己的使命,默默隱藏其中,直到必要時刻,才發揮作用。
她讓他查夏家,也當是提個醒。
那位龍姑娘是她這邊的人,她不能明對他說夏家有問題,說了他也不會信,指不定以為她有目的要挑撥他與夏家,因此,只能借查師父的死,威逼利誘讓他調查,也許有什么發現。
至于師父的死……無論是兇器,抓痕,放火的箭,全指向夏家影衛,太過明顯,她反而有點不可信,覺得是有人故意把這事推給夏家,因為只有算到夏家頭上,這件事才不會深入追究。
那幕后人,想來也很了解南宮祤,知道他會維護夏家。幕后人,到底會是誰?誰想要公玉鄂拖死?目的是什么?他死了于幕后人又有何益?
玲瓏從思緒中抽離,確實再沒理由尾隨他,只得對他道:“雨已停,我便不送了,既然還會再見,辭別的話也不必多說。”想了想,她又溫聲補了句:“今夜,好夢。”
卻不想,她一轉身,手腕被鎖。
傘忽的從她手中心溜走,她微驚,一眼看去,只見傘已被他奪入他手中,而再下一息,身子微旋,他猝不及防的張開另一只手臂將她給擁入懷中。
傘底下的兩人,似溫然若夢。
仿若他早就想這么做,只是礙于面子上的隱忍,還有她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他也自然不肯對她表露什么。
她明明是擔心他,還要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甚至她還介意他身邊有擔心他的人。她向來是個不太安分的人,真情和假戲有時候讓他也分辨不出來,可他執著的認為,在長興山時,她那般安靜溫若的躺他懷中不是逢場作戲,她舍身為他擋暗鏢,也絕不是因為對方發偏,而是真的用命在換,還有她那淡淡然無謂在乎的一句‘傷的不是你,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