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厭棄般的撇首,不想見她。
她招呼了下,讓他旁邊的小斯退了下去,然后就近坐在了他旁邊,輕然道:“你在藺之儒這里治傷的事,我沒有告訴旁人,你已經是個死人了,至于你傷好后,如何回夏朝,我也管不到。”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如若明目張膽留在藺之儒這里療傷,只怕會惹起夏王及夏家的懷疑,覺得他與晉國還有什么別的聯系。到時候,他怎么洗都洗不清,在夏朝便再無無立身之地。
可是,他這條腿,除了藺之儒,恐怕也沒人能徹底治好。
既然如此,便將計就計,在別人眼中,他已是個死人。這樣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過了許久,他終究忍不住,低聲問:“茱萸呢?”
“他們已經回了夏朝。”她回了句。
冥棧容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想必,茱萸也以為他死了吧。
這樣也好,她的心意,他無法給出任何回應,等他傷好回去時,她興許已經再無顧慮,便能與司徒章高高興興成婚了吧。有點遺憾的是,他可能沒辦法給她送上一份賀禮了。
不一會兒,想到解憂還在這里看著他,冥棧容不得不從神傷的情緒中抽離開,很快又換了副冷漠的面色,瞥了解憂一眼:“你要回去夏朝?”
她沒答話。
想起那公玉鄂拖的死至今不明不白,冥棧容扯了扯嘴角:“別告訴我,你要回去找出殺人兇手。”
提到這人,解憂心中起伏不平,在她失憶這段時間,公玉鄂拖一直護著她,此刻她對師徒這層關系并不想承認,畢竟說起來很是荒唐。
可是,無論是誰動手殺人,敢動她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冥棧容又冷冷嘲諷了翻:“那玉絕死了,確實挺可惜,但我想,他在你心中應該沒那么大份量,你去夏朝,一定還有別的要做。”
她深深的呼吸了下,原本以為能與冥棧容徹夜長談一下,是她想多了,她與冥棧容早已離心,能談的無非就是各自立場的事。
扇了扇長長的睫毛,她不緩不慢起了身,丟下一句:“你好好養傷。”
看得出她不情愿說什么,面向她的背影,他叫住了要離去的她,拋出了肯定的疑問:“冥解憂,你一定要去?”
“有些事,非做不可。”
“你若出手對付夏王,我們,會是敵人。”
她回首,凄然道:“你還記得,當年你勸我好好活著的時候,是怎么說的?”
“你說,我死了,不過是地府又多了一個孤魂野鬼,沒人會覺得可憐,而韓馀夫蒙也將永遠帶著惡名遺臭萬年,他是一個奪權失敗的篡位者,讓奴桑四分五裂的罪魁禍首,屠城三日,惡貫滿盈,所有人都只會覺得他死不足惜,那些勝利的人只會笑著得意。你說,讓我好好活下去,為他正名,不要讓他死的那樣恥辱。”
冥棧容微微動容,當年,她見到刑場滿地的血跡,聽聞那人的死訊,又失去孩子,一連串的打擊,她如何撐得住,她一整天只知道握著那一個帶血的錦囊,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躺著像個行尸麻木的人,他最后也是被逼的沒辦法,只有用這種方式刺激她。
果然偏激的方式不能用,導致她后來偏的越來越遠,與天下人為敵,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樣。
“所有的人,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她唇邊清冷:“夏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