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間不知說什么,正想離去,身子一起,才走了兩步,便聽后面傳來她略帶嗆聲的嗓音:“你要走了么?”
她是醒著的,從他進來到現在。
她睜開眼睛,摸了摸身上的被子,此前,哪怕是她有身孕,因為她不能要那個孩子,掘強的不吃不喝,也從未見他會這般體貼。他甚至說:“你想死,孤不攔你。”
與別人有染,他只怕是巴不得她死吧。
可又為什么呢,為什么他要她留下孩子,為什么又因她處死那么多人,為什么還允她坐這王后之位,如今又……關心她么?
“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他背著她,只說了這幾個字,往前踏出了幾步。
她心中微涼,連對她多說幾個字都是吝嗇,方才這種關心,只怕是虛情假意,在他踏出第四步時,她開口說:“你會廢了我么?”
聲音輕的,好像無關痛癢的一件事一樣。
他停了一下,又久久站立,開口:“為何廢你?”
“你與我,不是普通人家,不能和離,不能休。”她笑聲凄涼:“你唯有廢我,我才能給關玲瓏讓位。”
他肅然出口:“荒唐。”
荒唐?是廢她很荒唐?還是立關玲瓏為后很荒唐?
她分不清,可她知道,他就算想廢,也找不出合適的理由,不,他可以不用這么麻煩廢后的,一杯毒酒,或者一場風寒,他都可以讓她死的很體面,然后把她所作所為埋于塵土。
皇家王室,都是要面子的,他肯定也不想自己被天下恥笑。
可是,他選擇讓她繼續活著。
沒有任何威脅她,她要這樣痛苦愧疚又不甘心的繼續活著。
為什么,為什么……
她看著自己掌中的痕跡,也許她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挑釁他對她的忍耐程度。
“這場婚姻并非你所愿,當初因你父王所迫,若你抗旨拒婚,你那太子之位必當不保,你沒有選擇,甚至不得不放棄你心愛之人,現在時過境遷,你有了權利選擇,只怕心中早已開始后悔,日日夜夜與你同床共枕的,一輩子與你攜手并進的,不是你所念之人。”她的聲音又低了幾度:“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屋內的燭火微微閃,將他得臉色印得沉沉暗暗,他說:“我可憐你。”
可憐?
她被兩個字一度打擊,做了那么多,到頭來只有可憐兩字,沒有半分半點的情意,她掀開薄被,坐起直身:“你我十年夫妻,你可憐我,我對你的情意,只值可憐么,如果從古皇家王室,都很無情,那你對阮以素,對關玲瓏,算是什么?憑什么,你與她們的情意纏綿,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提及那兩個女子,他心中有一絲異色閃過,但是,他絲毫沒有嘴軟:“你的痛苦,不是因為她們,是你自己。從始至終,沒有人逼你,如今的結果,是你執意而為,這是你的選擇。”
陳憫知笑了一聲。
當初太子妃人選她并未在其中,入選的女子有兩個,大臣與夏晟王看中其中一個,而南宮祤屬意的卻是另一個世家名族出身的女子,由于眾多大臣意見相左,幾番爭執不定。后來,經不住她哭鬧折騰,祖父寵她,不得不舍下臉面向多位大臣相求,極力舉薦她為妃。其實她當時不知,太子妃最終是誰,對夏晟王來說根本不重要,只要不是阮以素,誰都可以。
后來,這擬定的太子妃,終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