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淡然道:“船夫,開過去。”
眼瞅著解憂的船使過來,那公子哥反而有點怕了,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船體太滑,跌了一跤,然后很快的爬回艙內,死死拽緊門板,又冒出頭來:“你……你你別過來,你要真斷了我腿,官府不會放過你的!”
兩船接近,解憂看著近在咫尺的距離,又見他畏畏縮縮的,別人喝酒壯膽,他是喝酒慫蛋。心有顧慮,她終是沒有跳過去,只問:“你說你在找我,找我何事?”
公子哥見她沒過去,這才放下了心,旋即生怒道:“你還有臉問,都怪你,你一下子交代我那么多事,人又不見蹤影,先說好,不是我能力不行,是你太倒霉了,連帶著我也倒霉。”
解憂有點不耐:“說重點。”
“城郊馬場,被查封了。”
她眉色一攆:“為什么?”
“我哪知道為什么。”穆玄留指著她:“所以說你倒霉,不過我打聽到,好像是上邊在查什么晉國細作,一言不合就查封,我都沒處說理。”
解憂心中沉淀,這事八成是夏王做的,當時她與公玉鄂拖劫獄私逃,還是往晉國逃,他十有八九會遷怒她,封了這城郊馬場,也不過是他動動手指頭的事。
“馬場沒了就沒了,你也不至于指望那馬場吃上口飯。”解憂清然傲目,看著他:“你尚未與那姑娘成親,便又復了本性,依我看,是狗屁白首不渝,去他娘的此生唯一吧。”
柳無依咽了咽。
她這臟話……令他出乎意料。
“你罵,你盡管罵,我是負了她,可是關小豆,要不是你,我……我……”穆玄留一激動,憋不出什么話來,一樁樁一件件,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她皺了皺眉,她記得自己離開之時,穆玄留還信誓旦旦說要娶那女子,再不入風月之地多看別人一眼,而如今,竟成了這德性,解憂問:“你負了她,什么意思?”
穆玄留未答,只告訴她道:“你的銀兩,我一分取不出。”
想到什么,解憂心中一沉,細了聲:“你是說,質銀庫那些銀兩……”
“對,取不出來。”穆玄留苦著臉:“我拿著你的信物跑了好幾趟,人家官就給我兩個字,查無此人,無論怎么打聽,屁都問不出一個。”
柳無依聽及,默默一數,默默道:是四個字。
解憂心中已明了,夏王曾借她的二十萬兩,給的并不是真金白銀,而是質銀庫的憑據,她花掉了大部分,剩余的部分,她要用時便可隨時去取。當時她知道自己恐怕再難出宮,便將全部賬目交代給穆玄留,誰能想到,后面會生出那么多事。
夏王的錢,可不是這么容易取的。
她心有所思,若穆玄留不提,她都快記不起來她與夏王還有過這一茬,這二十萬對如今的她來說,不過是個小數目,但欠人錢財,還倒是要還的。
只是她得想想,該怎么還。
解憂沉了沉清冷的面色,對穆玄留道:“我已明白,取不出來也不怪你。”
“你明白什么,你明白個屁,你不明白。”穆玄留一連三次否定她,癱坐在船舫邊:“雖然沒銀兩,但你的'方圓'要做下去。”
解憂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方圓'只是關玲瓏一時興起想做的一件事,動工初期時,一直都沒人肯看好,而如今,她也覺那東西只是一時玩樂,對她來說,沒什么實際大用。
但聽穆玄留如此說,解憂心有不解,低下來眼眸,神色有異,看著他問:“為什么?”
穆玄留咬牙道:“你說過的,你要成為一方富甲,你要在這王都建一幢大樓,你要萬世的后人,都知道有你的存在,不然,等你一命嗚呼,一堆黃土白骨,都沒有人記得你,人生混成這樣,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