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清澈的雙眸對上她質問冷硬的眸子,瞬間閃過一絲怯意,低下首,抬手點指蹴球某一處:“球上有我做的記號,姐姐一看便知。”
那記號,她方才已見過,但不敢細看,此刻則是明目張膽仔細端詳,這是她以往與公玉鄂拖聯絡的記號,是奴桑的一種符號,而眼下這個記號,是邀她去某個地方相會。
即便這鬧市之中真的隱藏了什么人,也是沖她而來。她周邊這一圈侍衛,個個眉尖眼厲,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再看自己身上的衣衫,紅衣妖艷,大街上如此顯眼張揚,不惹人矚目都難。
她都懷疑,夏王是不是故意帶她溜達,順帶給她招波仇恨。但轉念想,既然她敢來夏朝,就沒想過要低調,招不招眼她也不那么在乎。只是,這個記號……
南宮祤瞥了眼那記號,以為沒什么,不曾細思。解憂感受到身邊人目光,微微翻了翻蹴球,將記號蓋下,轉而換了張怒意肆增的臉,眉眼皺成一團,對小孩冷道:“既然你承認,那便好辦,這球方才撞疼了我,你得有個交代。”
黍洱有點意外,她之前與人和藹,不是個愛計較的人,這么點小事,沒必要抓著不放。除非,這球真撞的很疼?但那球明明是滾過來的,頂多能碰到她足尖。
黍洱撇向自家公子,公子也是一臉疑色。
郭統領以往總聽說明妃脾性張揚,恃寵而驕等,今日親眼所瞧,果真如此。只是球撞到了她,她便如此計較,不知羞的欺負一個黃毛小孩。
“我……我,不是故意的。”小孩有點抖。
“我不需要道歉。”解憂言色微厲。
那孩子被她厲聲一言,更為懼怕,聲色羸弱,又細聲說了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輕然道:“不如這樣,旁邊這個叔叔我討厭得緊,若你敢拿這球砸向他,我就不再同你計較,否則——”
小孩喚她姐姐,她卻在小孩子面前,把旁邊人指作叔叔,黍洱聽及,瞬時只覺她賊損,也不知誰占了誰便宜,黍洱不敢太笑出聲,只得抿嘴微笑。
解憂故意將聲線拉得很長,上前一步,把小孩的手拿出來,將球正正穩穩的遞到小孩手里,溫聲細語的補上后面的字:“否則,我會把你剝個精光,扔到這大街上示眾!”
小孩肩頭顫微輕聳。
她退開一步,站去了旁邊。
黍洱黍洱總感覺,恐嚇小孩的是她,這么多人盯著一個小孩,晾小孩有百個膽子也不敢仍這球,她這不以強欺弱么?
那小孩聞言,已是毛骨悚然,額角出了不少汗,臉上布滿顫顫巍巍,而公子撇過去一個不怒自威的眼神,加之郭開等人蓄勢待發緊繃的神色,讓小孩又不自覺縮了縮,覺得若真敢砸這個叔叔,估計會比剝衣示眾更可怕。
小孩子只低首猶豫徘徊了片息,似已有決定,毅然舉起了球。
郭統領忽然一下領悟了這位明妃的用意,她顯然是看不慣自己對君王的安危太過于擔憂,對一個小孩持劍相向這種做派,于是不給他丁點面子,不惜大庭廣眾之下,當街教唆小孩拿球砸當今王上!
這要是仍下去,他擋還是不擋?
可是這小孩離君王有點近,旁邊又有明妃擋著,他速度再快,估計也攔不住,而沒攔住的后果,便顯得他不稱職。
在郭開提緊一口氣的時候,千鈞一發的時刻,那小孩卻沒有下手,小孩神色突轉,抱著球忽然拔腿就跑,往巷子里跑,生怕后面有什么妖魔鬼怪追著,溜得可快了,巷子口一下子就不見了影。
一個孩子,跑了就跑了,幾個大人也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去追,郭開也松了口氣。
解憂有點微驚,卻也仍由那孩子溜走,不至于要去追,同時又失望,難道朝旁邊這男人扔個球比她的恐嚇更可怕嗎?念及此,她頓覺沒趣,那孩子明明如此膽怯,連夏王一個眼神都怕的要命,卻又當著如此多人冒險給她送暗號,真不知是什么動力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