黍洱靜候在一旁,時不時瞄著身坐高位的君王。
他的主子,這位夏朝君王,已經一整日心不在焉了,主子在想什么,他猜不透。
他只知道,王上召見了司徒少將軍,兩人關起房門來聊了許久,最后少將軍出來時,臉色異常難看。
他從未見少將軍有過這樣臉色。
黍洱進去伺候,王上心事重重,其容色,比少將軍更顯頹敗。
最近沒聽說,茱萸公主有惹事生非。
黍洱只能揣測,不敢問。
想來,公主與少將軍的婚事將近,王上有所不舍也是應當吧。
黍洱眼瞅著時辰,面前這位君王做什么都不順心,甚至拿著反著的書足有盯了半柱香。
心內嘆,黍洱秉著作為近侍的職責問:“王上可要歇寢?”
但君王神思他處,根本沒聽見。
黍洱復又靜默的待在一旁。
再過了良久。
南宮祤緩緩抬起眼,雙目沉澈,望著窗外大黑的夜空。
雖有明月深懸,卻終歸不夠亮。
南宮祤瞧向自己手中書,忽是怔然,矚目片息,將書倒過來,撒手置于案上,對黍洱說:“你下去歇著吧,今夜不用候著孤。”
應聲“是”之后,黍洱屈身退下,順帶關上殿門。
門關上一瞬,流華殿密室被打開。
皎皎明月,高掛懸空。
半夜時,他從華清宮出來,路過花園,臨立路岔口,不知該去何處。
久久沉吟后,他忽憶起去年。
那日夜里,也是差不多的寒風深色,他同關玲瓏在天一閣談論了許多商貿之論,深得他心。
最后回去時,他和她一道走在路上,在這岔口,他不知抽了什么風,起了什么歹毒的念頭,想逗弄一下她,開玩笑讓她陪寢……
她當時憋青的臉色,他銘記于心。
心念微轉,他去了寧惜宮。
寧惜二字,是他父王專為宸妃所取,居在這宮苑的女子,豈能不好好憐惜?
此刻的寧惜宮一片漆黑,寂靜寥寥。
她雖有承寵的名頭,卻不喜太過熱鬧,身邊沒有太多伺候的人,以往此處雖冷清,卻總讓他覺得百般熱鬧,從來不知她會突然干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
但如今,冷倒是真的冷。
他獨自入了內寢,看著室中陳設。
這里的每一件物品,大多是他賞賜,她倒是很誠心的一件件都拿出來顯擺著,以明示她的確很承寵,教人不敢惹她。
坐在軟臥床榻上,他陷入了深思。
夜半時分,最易思人思物。
而他如今所想的,竟是在這床榻之上,她以往是如何處處勾引自己……
她極致輕佻,切齒善辯,狡猾如狐。
直到有次意料之外,她突然親了他,她眼中的那抹震驚和慌亂無比,他亦是看在眼里。
當時他太愣住,真真實實的沒有反應過來,吃虧了。
冥解憂,男寵眾多,舉止輕浮……
他當然不會因為這一吻對她有什么別的看法,她那時夜闖地道,居心叵測,這一吻,他只當她是失憶了,都不忘占便宜的本色。
止住胡思亂想,他隨意一瞄,偏巧看到枕頭下露出一角東西。